“你找我什么事？”拾翠站在院子外头的小道上，问长寿道。

长寿一脸笑容，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盘得包浆的山核桃，递过去道：“有事请拾翠姑娘帮忙。”

“什么？”拾翠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两颗把件儿，皱眉道：“我不帮你盘。”

长寿闻言，差点笑出声，说道：“不是盘的，送你吃的。”

拾翠听了，抓起他手里的两个核桃，一把朝他脸上丢过去：“吃你娘的头！”

当她不识货吗？这物件儿是把玩的，他让她吃？削不死他！

“哎哟！”长寿立刻绷不住笑了，一边讨饶，一边麻利地接过两个核桃，重新塞回袖中，然后取出一个纸包，递过去道：“这才是给姑娘吃的。消消气。”

拾翠接过。

打开一看，是一包琥珀核桃仁，成色很好，闻着香甜，应当是才做出来不久。

这还像话。她满意了，但还不高兴地道：“你消遣姑奶奶？”

长寿拱手讨饶：“跟姑娘开个玩笑。”

拾翠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道：“到底什么事儿，说罢。”

长寿这才说来。

其实没别的，他就是想听拾翠版的大奶奶训人。

月明性子温婉，学不来大奶奶的威仪，而拾翠是大奶奶跟前侍奉的，性子又直爽，学来一定比月明更有神。

“为这个啊。”拾翠听了，很痛快地应了，“听着！”

清了清嗓子，学着沈清芙训人的样子，表演起来。

长寿在一旁听着，眼睛越来越亮，等到听完，忍不住拍掌叫好：“哎哟！咱们大奶奶，真是巾帼英雄！”

解气！太解气了！

那王三，就是个混账。他刚被发现赌钱时，大爷叫他去警告过，但王三，他不听啊！

落到这样的下场，怪谁？不管怪谁，都怪不到大爷头上！

可他一头撞死在前院，气得大爷犯病不说，溅得猩红一片，吓得他和来福做了好些日子的噩梦。而这样一个混账，居然有人为他说话，长寿气得啊！

“唉，我说得没有大奶奶好。”拾翠却不满道，“大奶奶当时，可威风了，我学不来。”

她只会用力喝斥、叫骂。但沈清芙当时，脸上并无多少怒气，声音也不高，偏偏严厉得很，叫人听了就心中羞惭。

“已经很好了。”长寿朝她拱拱手，笑道：“我心愿了了，这便去伺候大爷了。”

拾翠道：“你去吧，我也去伺候大奶奶了。”

转头进了院子。

但她进去后，长寿却没走开，而是看向不远处，挤眉弄眼。

谢无忧就站在不远处。

长寿专挑他快回来时，拉拾翠出来说话。

拾翠是个傻妞儿，心眼子是一点都没的，他请她帮忙，她想也不想就学了。

他身量高，挡住了拾翠的视线，拾翠没发现大爷，但大爷可听见她说的话了。

“大爷，您高兴不？”谢无忧身边，来福呵呵笑道：“如果高兴，您就露个笑脸儿，别绷着。”

谢无忧抿抿唇，朝身旁看去一眼。

他身边的人，不知是不是被沈清芙给带坏了，也开始嬉皮笑脸起来了。

“你觉得我怎么谢她好？”他问道。

来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着说道：“大奶奶喜欢什么？大爷买来送她？”

沈清芙喜欢什么？谢无忧看向玉兰轩的方向，沉吟起来。

来福趁机冲长寿招手。

“怎么啦？”长寿拔脚溜窜过来，问道。

来福就道：“大爷想谢大奶奶，问咱们出主意呢。”

长寿看了主子一眼，笑呵呵道：“说你傻，你还不认。大爷这样聪明的人物，岂会不知道送什么好？用你费那个猪脑子想？”

来福气得给他一脚：“你才猪脑子。”

长寿灵活一闪身，躲开了，然后看向谢无忧道：“大爷，该吃饭了，您还不进去？”

抿了抿唇，谢无忧抬脚往院子走去。

身后，长寿跟来福使眼色：“瞎实诚什么！”

来福：“难道不该替大爷分忧解难吗？”

“你懂什么叫小夫妻的情趣？”长寿挤眼睛，“就叫他愁，才有意思呢！”

不然，什么心思都叫他们操了，大爷拿着东西去谢大奶奶，又有什么意思？

来福若有所思。

“服气没有？”长寿问道。

来福又给他一脚：“你少卖弄小聪明！误了大爷的正事，有你哭的！”

长寿本来自信满满，听了这句，眼里露出几分迟疑来。

谢无忧已经进了院子。

“大爷回来了。”

“请大爷安。”

门口的小丫鬟打开帘子，请他进去。

沈清芙正歪在榻上，看上去有点懒洋洋的，没有往日的活泼。

“回来了。”看到他进来，她掀起眼皮，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

谢无忧有些意外，问道：“病了？”

“没有。”沈清芙回答，伸手一只手给玉盏，借力慢吞吞地站起来，“摆饭吧。”

谢无忧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皱了皱眉。

吃过饭，沈清芙又歪在榻上了。

谢无忧对玉盏使了个眼色。

“大爷有何吩咐？”来到院子里，玉盏问道。

谢无忧负着一只手，视线看向屋里，淡淡地问：“你主子怎么了？”

玉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问的什么，脸上一烧。她忍住羞臊，一本正经地回答：“大奶奶她身子不大爽利。”

“可吃药了？”谢无忧问。

应当是没有。他想起白日里，并未听说府上请了大夫来，眉头皱了皱。

玉盏不禁张大了嘴巴。吃啥药啊？

姑娘家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回，大奶奶她并不很痛，只是身上发酸，懒怠动弹罢了。

可怎么跟大爷解释呢？她脸上烧起来，不知道怎么开口。再怎么利落能干，她也只是个年轻姑娘。

“怎么？是旧疾？”但看玉盏的表情，又不像。谢无忧皱着眉头，沉声道：“回话。”

玉盏不得不忍着害臊，低头小声回答：“回大爷的话，是，是女人家的事。”

女人家的事？

谢无忧盯着玉盏的头顶，过了一会儿，他淡淡道：“嗯。”视线往屋里一扫，“去伺候吧。”

说完，转过身，向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