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嘴里时不时会冒出些怪话，玉盏和拾翠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过来，询问道：“咱们去哪儿？”

“去粮铺。”沈清芙兴致勃勃地道，“找证据！”

账本是假的，但如果以此定张管事的罪名，他一定不会认，还会狡辩。

“小的辛辛苦苦一整晚，觉都没睡，不过抄错了几个数，大奶奶便这样冤枉人。”

稍微想想，就知道他会怎样狡辩了。

所以，沈清芙要找到他欺瞒她的证据，结结实实地甩他脸上，让他辩无可辩。

“大奶奶，这何必您亲自出面呢？”玉盏皱起眉头，“叫下头的人去办，不就得了？”

何需她一个侯府大奶奶出面？玉盏觉得很没有必要，只是一个小小的粮铺罢了。

沈清芙也知道，没有必要。换成另一个人，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只叫手下去查。甚至根本不去查，直接将张管事撸下来，换人上去。

“不，我要亲自去查。”她坚持道。她是因为什么？是咽不下被人糊弄的这口气吗？并不是呀！

她是闲得无聊，给自己找点事做。想了想，她道：“不过，你提醒了我。”

她如果去粮铺，张管事一定会发觉，得提前把他支开才行。

“叫周山家的过来。”她道。

周山家的是她的陪房之一。

跟玉盏和拾翠这样忠心但不精明的丫鬟不同，她是沈太太给她的得用人。

“给大奶奶请安。”周山家的来到沈清芙跟前，跪下行礼。

沈清芙抬手：“起来说话。”

“谢大奶奶。”周山家的站起来。

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量中等，瞧着平头正脸的，是稳重可靠的长相。

只见她抬起脸来，神情是对小主子的尊重，又不过分谄媚：“不知大奶奶叫我来，有何吩咐？”

沈清芙直接道：“叫你儿子替我办件事。他可在府中？”

周山家的道：“他在。大奶奶有事吩咐，我这就叫他过来。”

“不用了。”沈清芙道，“你去告诉他，叫他想个法子把张茂全叫出去，我要去粮铺查点事情。”

周山家的神情一凛，问道：“可是粮铺出了什么事？”张茂全前两日来见过大奶奶，下人们都知道，周山家的心中猜测起来。

“要查过才知道。”沈清芙道，“你叫他去马车跟前候着吧。”

周山家的便应道：“哎。”

等周山家的走了，沈清芙迅速换了身衣装，叫上玉盏和拾翠。

“咱们走，逛街——不是，办事去！”

但玉盏和拾翠已经听见了。

拾翠嘴快，脱口道：“难怪大奶奶非要自己去办，原来是——”

“咳。”沈清芙绷起脸，说道：“走不走？”

拾翠捂住嘴，闷笑两声。玉盏瞥她一眼，在她肉呼呼的腮上轻轻拧了一记。

出了门。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着，往粮铺的方向行去。

周家小儿子，周长兴跟在马车外头，听着车厢里传来的吩咐，年轻机灵的脸上不时划过笑意：“哎！小的记住了。大奶奶放心，必不放过他个龟孙子。”

不多时，马车停在粮铺的不远处。

“大奶奶，小的这就去了。”周长兴说道。

沈清芙将车帘掀开一角，看着粮铺的门口，只见张管事的身影儿没入里面，她点点头：“去吧。”

在她的注视下，周长兴扬起头，大大咧咧地往粮铺去了。

进了里面，没过多久，揽着张管事的肩膀，一起走出粮铺，往远处行去了。

沈清芙便吩咐车夫：“你去，就按之前我吩咐你的来说。”

车夫是周山。

自嫁进谢家后，小主子头一回吩咐他们做事，几个陪房中挑中了他们家，周山一家都很当回事。不仅周长兴勤快地跑出来，周山更是担起了车夫的职责。

他应声跳下车，道：“大奶奶放心，必揪出那老小子的狐狸尾巴！”

等周山也出去了，沈清芙与玉盏、拾翠两人坐在马车里等着。

玉盏有些担忧，说道：“能行吗？”

拾翠则是对沈清芙有着莫名的信心：“当然能行！大奶奶这样聪明的！”

沈清芙笑笑，没说话，只揭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她对周山说，装作“程五”的兄弟，去粮铺赊欠米粮。倘若伙计赊欠了，那么粮铺管理松懈，是一大疏忽。

若伙计不肯，周山就问他：“为何？你们赊欠给我兄弟，不赊欠给我，是瞧不起我吗？”

“程五”是张管事给她的账本中，赊欠过两次米粮的客人，加起来足有二两银子。

凭直觉，这个“程五”是张管事编造出来的。

沈清芙想着，周山的一番胡搅蛮缠，一定会引出粮铺伙计的“自证清白”。

不多时，周山从粮铺出来了。

“他手里没有米！”拾翠高兴道。

周山没有赊出米粮。

不仅如此，他几乎是被伙计轰出来的。

“大奶奶，没有‘程五’此人。”回到马车前，他向沈清芙禀报道，声音里带了怒气。

好个张茂年，小主人才嫁到谢家，他就敢欺主！

给太太知道了，扒了他的皮都是轻的！

“嗯。”沈清芙点点头，她料到了，“你雇几个人，叫他们如法炮制，都去赊欠米粮。”

周山应道：“是，大奶奶。”

转身去街上雇人了。

张管事给的账本中，赊欠米粮的人不少。防止他狡辩，沈清芙要多验证几个名字。

免得到时他说不小心写错了，没有程五这个人。

“太可气了。”玉盏拧着帕子，脸上满是怒气，“他竟敢这般欺负小姐！”

“咱们怎么收拾他？”拾翠捏着拳头，已经在想之后的事了，“夺了他的管事位子，让他们一家都滚蛋！”

沈清芙笑笑，没说话。

她看向粮铺门口，周山雇的几个人一起聚到门口，叫嚣着要赊欠粮食。

伙计大概急了，站定粮铺门口，举着账本大声喊道：“没有！上面没有你们说的这些人！你们这些赖皮！”

街上的人越聚越多，都在看热闹。

玉盏忽然想到什么，担忧道：“会不会损坏铺子的口碑啊？”

一群人在粮铺门口闹事，别人会觉得这家粮铺靠不住吧？

“会。”沈清芙面色如常，瞧不出丝毫担忧，“但不是大事。”

谁家买米买粮，是冲着粮铺的口碑去的？那肯定是冲着粮价去的呀！

打掉张茂年这个蛀虫，沈清芙完全可以用优惠价格售卖米粮，回馈新老客户。

用不到三日，粮铺的口碑就会起死回生。

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