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忽然，沈清芙皱着眉头，从谢无忧身后走出来，“什么叫‘被我一个小小女子耍了，简直愚蠢’？”

她神色不大好，说道：“首先，我没有耍他。其次，即便是我耍了他，斗不过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

他这话说的，叫人不舒服。

“不然呢？”谢无忧低下头，声音轻淡，“难道是一件很值得称赞的事？”

沈清芙冷笑一声，说道：“你少狡辩。他斗不过我，是我厉害，不是他愚蠢。”

斗不过厉害的人，根本不丢人！

别说得她很差劲，谢不辞输在她手上，是什么奇耻大辱一样。

谢无忧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一动。

她在为不辞说话？

“你说得……”

但他才开口，就被打断了：“哥哥说得没错！”

只见谢不辞皱紧眉头，英俊的脸上充满嫌憎，看着沈清芙说道：“斗不过你，丢人至极！”

沈清芙：“……”

“谢不辞，你是猪吗？”她一脸无语地看过去，“别人骂你蠢，你还上赶着喊‘对对对’？”

有没有脑子啊？疯了吧？

谢不辞不禁一噎。好像是如此，他上赶着承认自己蠢笨。

脸上有些发烫，他强撑着道：“哥哥只是在教导我，你不懂别乱说！”

沈清芙再次无语。

她转头看向谢无忧，露出由衷的佩服之色：“你说得对。我看人的眼光，远不及你。”

他说谢不辞愚蠢，真是太精辟了，太犀利了，犹如画龙点睛，堪称绝句。

谢无忧抿住薄唇，眼底似有笑意。

“丢人，真丢人。”沈清芙摇摇头，自言自语着，转身往外走去，“跟这样的人做对手，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赢了他，旁人不会嘲笑他愚蠢，只会嘲笑我居然欺负他。丢人，实在丢人。”

“……”谢不辞。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哥哥！”他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指着沈清芙的背影，“你就纵着她？”

谢无忧看着跳脚的弟弟，淡淡说道：“是，她才十六岁，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纵着。怎么能让她欺负人？回去我就教导她，友爱弟妹。”

这话说得，直叫人无地自容。

谢不辞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握着拳头，深深埋下头。

脊背紧绷成一块铁板，刚抹过药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一股委屈和失望，自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你应该感激她。”谢无忧看着他道。他了解弟弟，知道他不服气，“如果她没有向母亲说明原由，你还有一顿打。”

这一次，就不是母亲玩闹似的戒尺了。

谢不辞顿时想到父亲冰冷如铁的长棍，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你好好想想。”瞥了他一眼，谢无忧留下一句，转身离去。

沈清芙已经回到玉兰轩。

玉盏迎上来，问道：“大奶奶，究竟怎么回事？太太为何生气打二爷？”

沈清芙想了想，摇摇头道：“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一万两银子的事，就此揭过了，以后都不必再提。

见她不说，玉盏识趣的没有追问，看了看外头，说道：“大爷没跟您一块儿回来？”

沈清芙也朝外头瞥了一眼，随口道：“去书房了吧。”

他应该会跟谢不辞说几句话。至于之后去哪儿，随他的便啊。

喝了杯茶，疲惫缓过来。

懒洋洋地倚在榻上，叹了口气：“唉。”

玉盏纳闷儿：“好端端的，您怎么叹起气来？”

“无聊。”沈清芙说。

这一日日的，多乏闷无趣啊？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

园子是好看，花儿也的确漂亮，可日日看着，也看腻了啊。

拾翠瞧着她百无聊赖的模样，说道：“那咱们下棋？”

“不下。”沈清芙提不起兴致。天天下棋，她已经下够了。

她瘫在那儿，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得拾翠发愁，想了想说：“那我给大奶奶梳个头吧？”

拾翠就会这两样，梳头和下棋。别的，她就想不出来了。

但沈清芙仍是摇头。

玉盏瞥见了，低头一笑：“哎呀，大爷在的时候，大奶奶可没这样烦闷过。可见是……”

顿了顿，学着沈清芙的口吻，说道：“是什么，我不说。”

拾翠听懂了，立即嘻嘻地笑起来，戳破道：“原来是想大爷了。”

“去，浑说什么。”玉盏轻斥一句。

青天白日的，想大老爷们儿，这话若传了出去，大奶奶还做不做人了？

拾翠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榻上，沈清芙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人。

说得这样热闹，跟真的似的。想谢无忧？她疯了吗？

他再好看，是一大块冰坨坨啊！跟他说话，要不就“嗯”“啊”，要不就气死人。

“去去去。”她一摆手，叫两人别处嚼舌头去，自己翻了个身，决定睡觉。

梦里，啥都有。

有电脑，有手机，有影视城，有游乐园。吸溜儿。

“唉。”见她这样儿，玉盏轻轻摇了摇头，抓着拾翠出去了。

拾翠纳闷儿道：“大奶奶这是怎么了？”

府里的事务，一应由太太打理着，用不着沈清芙一根手指头。

谢家的人事简单，谢不辞又没娶妻，没有什么妯娌的要她打交道。

谢无忧身边更是干净，连个通房都没有，更不用她烦心。

怎么大奶奶看上去并不多高兴的样子？

“想那么多做什么。”玉盏戳了戳她额头，叫她到一边，好好教导一番说话的讲究。

拾翠对她很服顺，不停点头：“嗯，我知道了。好，我记住了。”

*

“大奶奶，醒醒。”没睡多久，沈清芙就被玉盏叫起来了。

她蹙着眉头，慢慢坐起来，说道：“怎么了？”

“张管事来了。”玉盏答道，见她一脸茫然，提醒道：“管着大奶奶粮铺的张管事。”

哦。张经理啊。

沈清芙慢慢醒转过来，坐起身，含了口茶，才道：“他来有什么事？”

公司经营不善？还是怎么了？

玉盏答道：“给大奶奶禀报事情来了。具体什么事，还要大奶奶见了他才知道。”

“嗯。”沈清芙点点头，说道：“那就叫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