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月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沙哑的声音像是优美的旋律一般想要蛊惑人心：“小峥，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言峥就算是再傻，在经过之前那一系列事情之后，也清楚地明白徐清月对他旧情难忘，他拉上厨房的门，低声道：“既然是想做朋友，为什么同学聚会到处打探我的联系方式？”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这套说辞吗？”

徐清月的语气顿时委屈起来：“我问你要联系方式，你又不给我，我只能自己厚着脸皮去要了。”

言峥感到无奈又头疼：“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当然。”徐清月可怜兮兮地说道，“我难得回国，就是想见见你，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为什么就不愿意？”

“徐清月！”言峥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起来，可下一秒他又刻意压低着声音道，“我现在有女朋友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次了。”徐清月小声地说道，就像一个正在受训的学生一般，“我想跟你见面，跟你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又是这样！言峥忍住想暴走的冲动道：“你是我的前女友，我跟你见面，你觉得合适吗？”

“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徐清月语气一转继续道，“而且她现在只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你的妻子，我们见见面也没什么的。”

言峥的脸冷了下来，沉声道：“我不会跟你见面的。”

话筒安静了几秒，就在言峥以为自己终于说服了徐清月时，徐清月却以一种很奇怪的声调问道：“言峥，你究竟在怕什么？”

这句话就像一柄重锤击向了言峥的内心，让他居然魔怔似的愣住了。

徐清月用她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吗，人的内心越畏惧什么，就越会抗拒什么。”

“你一直不想跟我见面，是在抗拒什么？”

“让我来猜猜，恐怕不是为了女友这么简单吧。”

“或许是因为内心还对我有那么一丝留恋，毕竟在你生病的时候，是我彻夜陪着你，是我不厌其烦地忍受着你敏感的情绪，陪你走过人生最艰难的那一段时光。”

“你怎么能轻易地将我忘记，然后完全地接受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女人？”

“你是怕跟我见面以后，突然发现你对你现在的女友的爱也不过如此，没有你想象中那般深厚，你对我还是有那么一丝念想，以你的个性一定会内疚不已，每日深受良心的谴责，所以你干脆断绝了这个念想。”

“我看过你的日志，那个女人对你那般好，就算你不是真的爱她，也会跟她结婚吧？”

“……你不要再说了。”言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感觉身体像是空了一般，无法思考无法做出决断。

徐清月再度笑了起来，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小峥，你确定将我彻底忘记了吗？”

“那个女人，你确定她不是你人到中年一块上岸的浮木？”

这句话就像染了魔力一般在言峥的脑袋中回荡着，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变成巨大的钟声敲击着他的脑髓，让他的大脑像是要爆炸一般。

他真的爱桑天恩吗？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口那处腾然而起，就像病毒一般在身体迅速蔓延开来，言峥不得不依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左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他的心在恐慌，在剧烈的跳动，这是惊恐发作的症状，他曾经以为痊愈的疾病既然再度复发。

徐清月继续在电话里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想要找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女人结婚，我不怪你，可是言峥你确定她能接受你最落魄时候的样子吗？”

“她知道你被人脱光衣服扔在小巷子里，被人……”

“够了！”言峥低吼了一句，脸已经变得煞白无比，他极力地压抑着心悸，喘息着说道，“你不用再说这些话刺激我，十年前我们分手，这就是结局。”

徐清月像是听出了他的异常，一改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焦急地问道：“小峥，你是发病了吗？你在哪里，我送你去医院！”

言峥深呼吸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道：“徐清月，看在我们曾经相恋一场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别来打扰我现在的平静的生活？”

徐清月一时间语塞，过了几秒才轻声道：“你的生活是平静了，可我了？”

声音饱含着无尽的伤感。

言峥已经无暇再去思考她话中的的真意，掐断了手机，从墙壁上慢慢地滑落在地。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心脏像是要从心口跳出来，他痛苦地捂住脸，静静地等待病症过去。

就这么在冰凉的瓷砖上坐了半个小时，直到拉门被人拉开，伴随着桑天恩惊讶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坐在地上？”

言峥的身体动了一下，缓缓地抬起了毫无血色的脸，露出一个苍白不已的笑来：“你怎么下来了？”

桑天恩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摸手冰凉不已，皱眉道：“怎么回事，把自己搞成这样？”

言峥眼眸顿时湿润了，是啊，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抱住了桑天恩温暖的身躯，低声问道：“刚刚徐清月打电话给我了，她问我是不是真的将她忘记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害怕起来，因为我发现我还清楚地记得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是她一直在陪着我。”

“我好像没办法将她彻底忘记。”

“怎么办？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眼底留不得沙子，你还会要我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