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娘的动作很快，喜儿的卖身契不到半个时辰就由她的贴身丫鬟芳儿送了过来。

芳儿将卖身契交给柳如绵，离开时看了喜儿一眼，冲她点了一下脑袋。

柳如绵瞧见了，知道她有话要对喜儿讲，喜儿与她对视一眼，便出去了。

柳如绵抿了一口茶水，等了一会儿，就见喜儿神色古怪地从外面回来。

“姑娘……”

“嗯？芳儿同你说了什么？”

喜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

喜儿道：“她同我问上次的沈府小哥卫名还有没有来柳府，以及问姑娘要不要去沈家拜别沈家夫人。”

“哦？你怎么回答的？”

柳如绵挑眉，芳儿的事情是小事，只是沈家夫人……

“姑娘之前没说起要去沈家，我就说禾小道长催得急，姑娘怕是没时间去。”

“她没有多说什么？”

“嗯，她好像又失望又庆幸的模样，急匆匆就走了，姑娘，日后她要是知道沈家没有卫名这个人怎么办呀？”

“没有就没有了，我们与他们家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柳如绵不在意这些小事，她还记得沈家来退亲时，平日里对她分外怜惜的沈家夫人连面都没露。

芳儿那庆幸的模样怕是周素娘让她来打听的，她也不希望她去沈府。

毕竟，柳如絮可是深爱着沈卿彦呢。

她将卖身契交到喜儿手中。

喜儿拿着它想收到箱子里，柳如绵道：“喜儿，不用收了，明日我带你去销了这贱籍。”

喜儿一怔，傻傻地看着自家姑娘，她想起要这卖身契时，姑娘是想将笼儿与裘儿嫁出去，难道姑娘也想把自己嫁出去？

她有些急了，将卖身契拍回桌上：“奴婢不要。”

她拍的时候动作有些大，啪的一声吓到了两个人。

柳如绵有些愣了，喜儿眼一红，直直跪了下来：“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陪着姑娘。”

柳如绵：“……”

她伸出手点了一下喜儿的小脑瓜：“谁让你嫁人了？”

喜儿不解，但心中还有些气呼呼的，她抿着嘴，十分委屈。

“姑娘本来就是只是要笼儿她们的卖身契，不是说要将她们嫁出去吗？如今只有我的卖身契，难道不是要把我也嫁出去，好无事一身轻地去那什么金岭宗拜师？”

“姑娘不是说好，要我陪着姑娘一起去，然后摆个小摊守着姑娘吗？姑娘现在说话不算数了，不要喜儿了？”

她眼睛红红的，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柳如绵无奈道：“喜儿，我之所以要她二人的卖身契，其实只是为了顺利地拿到你的卖身契。你觉得，周素娘为什么会这么顺利的把你的卖身契给我们？”

“姑娘？”

“她们二人本来就是周素娘的人，她们监视了娘亲半辈子，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们，喜儿，我做不到。”

她不是什么好心人，她想做一个自私的人，守着在乎的人。

“我将这些日子远离周素娘的举动归于她们的教唆，你信不信，我们走了之后，她们俩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周素娘对她一向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拒绝她的要求，用另一个小事情弥补，让她再心甘情愿地觉得她是为自己好。

“她拒绝了我要这二人的卖身契，所以才主动把你的卖身契给我，我明天带你消去贱籍，日后你就是清清白白自由身。”

“喜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呀。”

“姑娘……”听到妹妹两个字，喜儿抱着柳如绵的膝盖呜呜哭了起来。

柳如绵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去洗把脸，已经哭成小花猫啦。”

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站起身跑下去洗脸。

柳如绵则将那两个红漆木箱收到了玲珑夙玉间，又将柜子里的衣服鞋子也收了进去。

没什么好整理的，多留一日只是做个样子。

柳家……她虽然不想再回来，但是她在柳家还有一件事没解决。

喜儿洗了脸回来，也带来了自己的衣物，柳如绵和她说过，准备个小包袱装个样子就行，其他的可以放到她的玲珑夙玉内。

“姑娘，我方才回房去洗漱，发现隔壁房间的裘儿有些不对劲。”

柳如绵闻言立即抬头，她问：“怎么？”

“我听到前几日听过笼儿在和小丫鬟抱怨，说裘儿最近总是做噩梦，夜夜尖叫，她都不想和她再睡一个屋了。”

噩梦……

她还以为走之前无法套出一些消息了。

她立即对喜儿附耳说了几句，喜儿听了面露诧异，点点头便准备东西去了。

* * *

深夜里，月色微弱，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烛光。

裘儿已经失眠好几天了，她夜里不敢睡，她一睡，就会梦见一个人，浑身是血地盯着她。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睡，她和笼儿是一个房间两张床，虽然中间隔着屏风，但是她能听到笼儿的打呼声，她就觉得有些安心。

她牢牢地抓着被褥，闭着眼睛听着笼儿熟睡的呼吸声。

“滴答——”

“滴答——”

裘儿忽然间听到有敲击地板的声音响起，她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小几上那盏自己特意点燃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她只觉得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一股寒意。

她开始有些恐慌，想要喊醒笼儿，却突然听到笼儿的呼吸声不见了，而她的床上传来的是一阵又一阵轻微的哭声。

哭声细细的，尖尖的，一点也不像笼儿的声音。

她心中更加害怕，更加用力地将自己裹进棉被。

“滴答——”

那敲击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就在她耳边。

突然间，她看到屏风后面映照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

看到一根尖尖的手指戳到了屏风上，轻而易举地从上至下划开了屏风，一位面容狰狞，目光阴森，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整个人僵住了，她试图喊叫，但是声音却被卡住了，惊恐地看着那女子。

她目光中满是仇恨，发出一阵阴森的声音：“我回来了，我回来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