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府邸，内堂。

与外厅接待重要宾客不同，这是楚家核心成员议事、聚会的地方，今日楚家嫡子与嫡女回府，自然是头等大事。

内堂最上首位置，楚家家主楚景曜端坐着，剑眉星目，轮廓棱角分明，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可谓“相貌堂堂，身躯凛凛”。

想必年轻时必也是英俊非凡，不然楚汐瑶母亲也不会瞧得上他。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艳丽女子，只见她云鬓花颜，杏眼含水，身着一件精美的芙蓉祥云裙，外披素色雪狐氅，既若隐若现地展现出她的妩媚，又带有一种孤清冷艳之感，两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此人便是当今楚家家主的平妻秦晗韵，当年乃是名动中都的第一美女，只是出身不好，更别提和“广邑”大族长孙家嫡女长孙蓉相比，后嫁入楚家为妾。

但秦晗韵才貌双绝，在楚景曜未迎娶长孙蓉之前，两人便已经互生情愫，后嫁入楚家更手段了得，很快就得到了当今楚家家主楚景曜的偏爱，并将其抬为内院“平妻”，尽管地位仍不如正妻，但已经是仅次于长孙蓉了。

不过这件事在当年曾引起轩然大波，长孙蓉母家长孙家族得知后甚为恼怒，各大世家门阀之间也颇有非议。

因为在古代尤为忌讳“妻妾失序”，就算有平妻，那也多是在平民之家，世家大族和顾及名声的礼义之家，几乎是不可能出现平妻，如《晋书》载晋武帝特赐重臣贾充“可置左右夫人”，但他仍推辞，“不敢当两夫人盛礼”。

所以楚景曜之举是为各大世家门阀所不耻的，但是楚家通商九州，家族实力强大，在世家中的地位比肩帝城四大门阀，后来也就渐渐平息下去了。

……

“公子与小姐到。”

在内堂外守着的楚家管事高声喊了一句。

楚汐瑶挽着长孙蓉的胳膊，有些蹦蹦跳跳地走入内堂，楚辰明跟在长孙蓉后面半步距离。

见到楚景曜后，楚汐瑶脸色微微一顿，随后松开挽着长孙蓉的手，与楚辰明一起恭恭敬敬地向楚景曜行了一礼，“孩儿见过父亲”。

“嗯。”

楚景曜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好，显然还记着楚汐瑶和北境王传言的事情。

“辰明，汐瑶，路上辛苦了。”

站在楚景曜身边的秦晗韵也是展颜轻笑，关心地说了一句。

“见过韵姨。”

楚辰明和楚汐瑶两人并未向她行礼，甚至脸色都不好，实在当着楚景曜的面，不然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看她。

毕竟他们可是楚家嫡子嫡女，地位可比这个妾室来得重要。

楚府剩下的夫人们以及其他重要家眷，也热络地说着“汐瑶越来越美了”、“辰明倒是越发英俊了”。

“姐姐，你可回来了。”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冲入楚汐瑶怀里，差点把她给撞倒，这是楚景曜六夫人贺思涵所生的楚家三公子楚天宸。

“哎。”

楚汐瑶赶紧蹲着将他搂过来，趁机揉了一下他肥嘟嘟的脸蛋，笑道：“长高了不少嘛。”

倒是楚天宸的母亲贺思涵见自己儿子如此不知礼数，竟然直接撞嫡女，脸色有些不好，赶紧轻轻喝了一声，“还不快回来，差点撞到你姐姐。”

她既没有像秦含韵那样得到楚家家主无比的宠幸，母族更无法和强大的广邑长孙家相比，自然不敢得罪楚汐瑶。

“涵姨，没事的。”

楚汐瑶抬起头，微微笑道，与对秦含韵的态度截然不同。

“回你母亲那里去吧，晚上给你看我带的礼物。”

“谢谢姐姐。”

楚天宸开心地说道。

“大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此时，一个少女缓缓走入内堂，见到楚辰明和楚汐瑶后，故意欣喜地说道。

只见眼前的少女与楚汐瑶一般大，完美遗传了她母亲的容颜，柳叶含笑，双眸似水，柔软的长发在头顶绾成髻，流光南珠垂在耳畔，虽透着一丝娇媚之色，但又不失清雅高贵之感。

中都楚家，秦晗韵之女，楚汐琬。

“是啊。”

楚汐瑶对着她微微一笑，并不想和她所说什么。

这个妹妹还真是令人头疼啊，表面装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但是也没在内堂等，看来马上要成为皇子侧妃的人就是不一样，架子也变大了。

哪知楚汐琬故意张望了一会儿，然后装作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有些难过地说道：“还以为这次能看到未来姐夫呢。”

这就是楚汐琬的高明之处，她只是以姐妹开玩笑的口吻提了未来姐夫，但是又没有直接向众人指出是这人是北境王。

但是以上个月楚汐瑶与北境王传言遍中州的形势，如今自然让人第一个就会想到北境王，内堂众人皆是脸色微变，楚景曜的脸色更是马上就阴沉了下来。

之前楚景曜就发了很大的脾气，堂堂楚家嫡女，未婚便与北境王往来，甚至出入王府如同己室，后面竟是传出那等传言，简直是有辱楚家门风。

“哼。”

楚景曜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已然有些愠怒了，说道：“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事难道很好听吗？”

“是。”

楚汐琬故意装作很委屈的样子，随后乖乖地低下头，缓缓站到秦含韵身边，但是嘴角却轻轻扬起，眼角甚至还带有一丝明显的计谋得逞的开心。

至于长孙蓉与楚辰明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楚汐瑶，他们自然知道楚景曜之言背后的意思。

楚汐瑶意味深长地看了楚汐琬一眼，心中暗道一声，当真是我的好妹妹啊，但是你也别高兴太早，好戏才刚刚开始，而且万一日后二皇子当不上太子，后面他的兄弟必会要你好看。

楚汐瑶也是一言不发，本想就装作没听到这件事一样，然后躲到长孙蓉的身边。

但还是并未让她如愿，楚景曜见楚汐瑶装作一副不关她事的样子就更加生气，拍了桌子一下，说道：“事情都已传遍中州了，楚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