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齐沐云离去的背影，东方墨文双眼微眯，这才骂了一句，“老匹夫！”

他才缓缓打开姬扬的试卷，蓦地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置信，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才缓缓吐出一句，“不愧是北境王，当真是好算计啊！”

“三叔，北境王考卷写了什么？”

见到东方墨文如此举动，东方浩辰连忙就扶住东方墨文手臂，好奇地问道。

“你们都看看吧。”

东方墨文直接将姬扬的考卷递给了东方浩辰。

“这……”

东方浩辰以及其他科考从官看到后，无不是大吃一惊，北境王也太舔了，竟然满篇都在写他对皇上如何忠心。

但是越看到后面越心惊，甚至都后背发凉，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冒上来，北境王的考卷中痛陈世家之弊端，把矛头对准了各大世家。

东方墨文内心更是翻江倒海，相比于东方浩辰初入翰林，他早就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十数年，也看过了各种手段。

北境王手握天下最精锐的军队，竟然口口声声只是为天圣帝守边，反而陈述了世家做大的弊端。

难怪天圣帝派了内阁次辅大人一系的左都御史齐沐云过来宣旨，这分明是对他们东方家族的敲打和警告。

东方家族时常自比天圣王朝第一世家，家主东方晋明贵为内阁首辅，把持朝政多年，天圣帝必然早就心存芥蒂了。

所以天圣帝才要把姬扬的试卷列为第一，然后张贴在贡院外，让所有识字的人都看到，这分明是把天圣王朝各大世家尤其是东方家族架在火上烤啊。

到时候天下士子甚至万民都会觉得朝廷施政之弊，源头都在世家，这是比拥兵自重的藩王更需要解决的问题。

“三叔，这试卷怎么可以张贴出去？”

东方浩辰焦急地说道，“北境王以笔为刀，以墨诛心，不写千古事，反写世家乱，分明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若天下士子看到，便会以为皇上也是如此之想，万民看到便会指责天下世家，到时我东方家族还有何威严与声望。”

“难道你以为皇上不是如北境王所写那样想的吗？”

“什么？”

东方浩辰瞪大了双眼，显然有些难以置信，急着道：“我们东方家族对圣朝可是忠心耿耿啊。”

“那是咱们自己以为，皇上可不这么想的。”

东方墨文双目精光闪烁，但依然平静地说道，“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北境王不愧是北域第一才子，仅凭一张考卷便扭转了皇上心中所想。”

原本对于天圣帝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削藩”了。

可如今，姬扬将世家危害写得比藩王还要大，加上世家确实势力庞大，甚至朝堂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是世家出身，自然让天圣帝感受到危机感了。

或许日后天圣帝最急迫的事情就是对付各大世家了。

……

此时，相比于贡院东方家族众人的愤懑来说，北境王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见过齐大人，外面风还是大，快请进王府！”

姬扬身着墨色王袍，对着齐沐云拱手道。

可以说礼数相当到位，而且在姬扬身后，还有一众北境重要官员，显然会让齐沐云感觉自己很有排面了。

之所以对齐沐云这么盛情，原因也很简单，齐沐云是朝堂上出了名的反对“削藩”。

他的理由自然也很多，什么抵御另外八州来犯、布皇上恩威于四海等，总之就是藩王对天圣王朝做了很大的贡献。

“王爷实在客气。”

齐沐云也是笑着道，他也没想到北境王这么给自己面子。

据说姬扬之前在洛州擅杀洛州太守，甚至在楚家宴会上都大骂东方家族世子，没想到今日居然这么给他面子，简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应该的。”

姬扬笑着应道。

这事当然要开心啊，天圣帝派了齐沐云过来，说明自己的考卷已经有些影响到了天圣帝的决策，否则他不会派一个“反削藩”的过来，这显然就是示好之意。

齐沐云与姬扬等人寒暄过后，装作才想起宣旨的事情。

“王爷，我这次前来还有要事，皇上有旨意。”

“明白”，姬扬也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道：“臣北境王姬扬接旨。”

见姬扬只是略微弯腰，甚至都没有下跪，齐沐云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按部就班地读起了圣旨。

这次天圣帝的旨意有两道。

第一是夸姬扬文采好，天圣帝甚至已经将他的考卷在朝会的时候传阅给诸臣看过，希望姬扬来年开春去帝城参加“会试”的时候可以取得好成绩，说白了就是让他再多舔一点。

第二是让姬扬替他办一件事，接回两年前去往东丘和亲的燕王世子，这既是朝堂之事，也是天圣帝的私事。

凉州与北境接壤，共有三个国家，分别是北戎、西狄、东丘。

至于燕王是当今天圣帝的亲弟弟，就藩北域北都城。

只是姬扬很奇怪，历朝历代和亲都是什么公主郡主，怎么到了天圣王朝这里，还送出去一个亲王世子。

但是没多说什么，姬扬还是恭敬地接过圣旨，然后从袖中掏出了十张一万两的银票，用身体挡住了身后所有人的目光。

“齐大人从帝城远道而来，本王理当尽一些地主之谊，这点车马费与茶水费还请齐大人不要推辞。”

按照前世电视剧演的那样，姬扬也是学得有模有样，快速地把银票塞到齐沐云手里，低声道。

齐沐云低头一看，简直看呆了，竟然每张都是一万面值的楚家钱庄银票，他每年俸禄都只有一千两而已，这是相当于一百年的俸禄啊。

“王爷，这……”

齐沐云既吃惊又显得有些为难，毕竟都说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还是一下子拿这么多，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

“齐大人务必要收下，一是多年来齐大人在朝堂上帮本王说话，本王必须认你这个朋友，二来本王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齐大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