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丁莉咳嗽两下，高声喊：“有人在吗？我是服装城的商户，我摊位被扔臭狗屎了，你们管不管？”

姜德才身边，有个头顶一条刀疤的男人，他外表凶悍，做人却很狗腿，这小子压低声音说：“姜哥，这娘们儿就是丁云峰的亲姐姐。”

“嗯。”

姜德才关掉电视机，走到丁莉面前，舔着脸笑道：“哎呀，大姐你好，我是新来的市场管理员，你家在哪个区，几号摊位？跟我说说，发生啥事了？”

服装城分片区，ABCD这种，有的卖男装，有的卖女装，有的卖箱包，有的卖鞋袜。

丁莉说出自己的摊位编号，又把今早的遭遇讲了一遍，姜德才听完，故作义愤的拍着桌子大骂：“CTMD，这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啊！我刚上岗，就有人扔臭狗屎，这是给我上眼药啊，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否则，我给他点天灯！”

点天灯就是活活烧死，丁莉知道，这小子在吹牛叉呢。

“哎，姜哥，你过来！”

刀疤脸指着登记商户详细信息的小册子，惊呼说：“大姐家住保健路，药厂家属区X栋X单元，她还姓丁！”

丁莉一皱眉：“咋的？姓丁有啥问题？”

“不是，大姐，你别误会，我认识个哥们儿，名叫丁云峰，跟你住的好像一个地址。”

姜德才拿起账本，认真检查一遍，又问丁莉：“大姐呀，你是不是认识云峰大哥？”

“……”

丁莉看着他俩，都比弟弟大很多，却管弟弟叫大哥，而且是用一种谨小慎微的语气，她心里有点暗爽：“哦？丁云峰是我老弟，你们认识他？”

“你老弟？哎呀，大姐，那你就是我亲姐姐。”

姜德才跟刀疤脸一起演戏，当着丁莉的面，给丁云峰一顿夸，有的没的，各种吹捧，说丁云峰讲义气，以前他们被人欺负，都是丁云峰帮忙出头，他们缺钱，也是丁云峰慷慨解囊，他们认识十多年，交情特别好。

丁莉知道老弟从小就爱打架，爱交朋友，而且，丁云峰的朋友非常多，丁莉也认不全，再加上，服装城跟保健路距离比较近，刀疤脸和姜德才，又是混社会的，认识自己老弟，实属合情合理，所以，她也没多想。

“姜经理，既然都是朋友，那你一定为我做主，大早晨的，狗屎甩到我摊位上，我还怎么做生意？”

“是是，大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你在服装城，跟在自己家一样，妈的，谁敢找你麻烦，看我怎么整死他！”

姜德才吩咐刀疤脸说：“大贺，你去查查，这两年大姐交了多少钱管理费，全都退回去，妈的，自己家亲姐姐，再交这份钱，那不打我脸吗？”

丁莉觉得，这个姜经理，热情的过分，但是，人家说话没毛病，做事也敞亮，她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

另外，丁莉这个女人，多少有点小家子气，她开业到现在，管理费交了2000多块钱，这笔钱在90年代初期，算是不小的数目了，现在知道认识人，能把钱退回来，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谁会嫌钱烫手啊？

几分钟后，刀疤脸对姜德才说：“姜哥，大姐一共交了2350块钱。”

“大贺，你凑个整，退给大姐3000！”

刀疤脸点点头，从管理处的保险柜里，拿出一摞又一摞的钞票，有十块的，有五十的，还有一百的。

“姐呀，你别嫌弃这些零碎钱，回头我给你找个塑料袋子，包着回家，也不耽误。”

姜德才猫着腰，给丁莉倒水，拿糖，非常殷勤。

“老弟，真退啊？市场有市场的规矩，你给我退钱了，别人怎么看？你不好管理吧？”

丁莉看着那一摞子钱，眼珠子都瞪圆了，不过，她要脸，不好意思直接把钱拿走，就想演一出“三请三让”的戏码，完事儿再收钱，心里就痛快了。

姜德才很配合的说：“哎呀，大姐，咱们啥关系，那些逼养的，爱咋想咋想，再说，我关起门来退你钱，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呢？以后明面上，管理费你还交，完事了，我再退给你！”

姜小狗指挥大贺，把3000块钱装进塑料袋，递给了丁莉。

丁莉发现，这些钱上，全都盖着印章，上面写着“市场管理费”五个小字。

“老弟，这是啥意思？”

“哦哦，市场管理费，专款专用，怕手下兄弟，手脚不干净。”

“那我拿走没问题吗？会不会影响你们财务核对账目？”

“不会，你放心吧，这仨瓜俩枣的，能有啥影响？我们单位聚餐，一顿饭都得吃好几千，到时候，打个白条就行了。”

姜德才说完，又摘下一块手表：“姐，这块手表，是去年云峰大哥借给我的，我最近都挺忙，也没时间去拜访他，你帮我还给他吧。”

丁莉一看，手表是外国牌子，挺有年代感的，应该属于不太值钱，但有纪念意义那种，她也没多想，直接揣兜里了，却不知道，这块手表的牌子叫劳力士，价格至少五位数。

姜德才和刀疤脸，跟着丁莉来到她的摊位前面，俩人把狗屎收拾干净，又指天指地，一顿咒骂，当着众人的面发誓，一定要把搞破坏的人揪出来，狠狠处罚。

“莉莉，你咋这么大面子呢？过去一趟，把经理都找来了？”

“哎呀，他跟我弟认识，熟人。”

丁莉觉得，自己特有面子，等到姜德才骂完街，她才过去说：“小姜啊，客人越来越多，你也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调查也不急于一天半天，我先做生意，回头让云峰找你喝酒啊。”

“那行，姐，你先忙着，有啥事随时联系，我就是你亲弟弟一样。”

姜小狗和刀疤脸离开，回到市场管理处，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姜哥，报警吗？”

“报啊，丢了3000多块钱，还有一块劳力士手表，哎呀，我不懂法，也不知道，小偷能判多久。”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吧，不能再少了。”

两人奸笑着，拨通报警电话。

另一边，丁莉还跟周围的商户吹嘘呢：“小姜和大贺都是好人啊，非常仗义，能办实事儿，大伙儿以后多支持他们的工作啊！”

“莉莉，你有这关系，以后在服装城，不得横着走呀？可别忘了，照顾照顾姐妹。”

“说啥呢？还横着走，我是螃蟹咋的？放心，跟着莉姐混，一天吃九顿！”

丁莉跟隔壁商户，聊得挺痛快，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熟人，正是丁云峰手下，负责典当行业务的任金城，今天，任金城带着媳妇儿，来服装城买春季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