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里面都是书笺的味道，油墨的刺鼻香气蔓延在架子上，陆夷从一个架子摸到另一个架子上，

“这种东西应该放在记事录里吧？”

陆夷对这种古代的生活并不是特别了解，只能够按照自己记忆中一些书籍的记录去找，

好在藏书阁大概也是为了让人能够顺利地找到自己所需要的资料，每个架子面前都挂着一张大大的竹片，

“历史、国策……这是什么？珠算？”

陆夷翻了下，竟然是编纂的数学试题，

“我该不会是不小心拿出了什么机密的考题吧？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科举考试。”

陆夷很快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走到最里面的一个书架，

这些藏有秘密的人永远都无法做到真正的隐藏，处心积虑藏起来的东西怎么能够不引人注意呢，

就像眼前的这一个架子，大家都有牌子就你没有，还不显得特别吗？

陆夷随手抽出了一卷，上面大概是某一任皇帝某年某月的起居注，

“上朝……和丞相商讨国家大事……期间召来妃嫔若干……”

“什么皇帝，这么荒淫无道，这些臣子就不知道劝诫一下吗？”

陆夷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她不想对别人的生活随意发表看法，更何况是副本里面已经死了很久的人，但是这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

她耐着性子一个个翻过去，小青颤抖地举着烛火为她照亮，

“皇后失德。”

陆夷的指尖在那四个字停下，立即把附近的内容全部都看了一遍，

这是大夏天启帝二十六年发生的事情，天启帝就是叶子晋的父亲，也就是陆夷这身份的父皇，那个荒淫无道被自己的皇后和妃子烧死的人。

但是那一场大火正好就发生在天启二十六年的时候，那年的盛夏，皇后到底是因为什么下定了决心，要对自己的枕边人动手呢？

这上面记录的其实就是一件小事，皇后不愿意在初一的时候侍奉皇帝，还和皇帝起了争执，

后面天启帝觉得自己的皇权受到了挑战，

“让众臣子一起……欺辱……”

那脆弱的纸张被陆夷猛地攥紧，发出轻微地碎裂声，

“公主……”

小青看着烛火中陆夷愤怒的瞳孔，语气都开始颤抖，

陆夷回过神来，一声不吭，就按照时间的顺序把那一年的天启帝的起居注全部找出来了，

“初五，天启帝携丽贵妃同游，与尚书作陪，臣子臣妻共享极乐。”

陆夷几乎要被气笑了，

真是令人恶心的皇帝，令人恶心的臣子，这扭曲的世界，恨不得把女子踩进泥里，

“天启二十六年八月十五日夜，椒房殿大火，帝溘然长逝，皇后与众妃悲痛欲绝，以身殉情。”

起居注上黑色的自己越看越像是红到极致的血液，字字句句述说着那时女子的血泪，

“你早就知道？”

陆夷狠狠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回架子上，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

小青后退了一步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嘴，没有发出扰人的惊呼，

天启帝之后，成为新的至尊的天承帝叶子晋，淡漠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我知道，但是那又能怎样，一一，我们自己都没有办法保护自己，还有什么力气去拯救别人。”

“你那时年幼，不记得任何事情，但是我亲眼看到母后被那么多的人凌辱，她愤怒又绝望的眼神直到现在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永远逃脱不开。”

叶子晋承受得比其他人更多，大概是因为不喜欢皇后又不喜欢皇后所出的他，天启帝很是恶劣地对待叶子晋，

观摩鱼水之欢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恶作剧了。

“有某种力量，改变了人们的认知，把大夏里的人都变成了怪物，男子自私自利，女子无欲无求任人宰割。”

“这是诅咒。”

叶子晋看着陆夷一字一句地说着，

“这是大夏强盛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神明需要爱欲的祭祀，我登基以后就意图改变这一切，你能够平安又天真地长到现在都是因为我将危险拦在了宫外。”

“所有的侍卫都是我精挑细选之后放在宫门前，整个皇宫里面除了几处机密重地，我甚至都没有让人看守，因为你！”

叶子晋的眼睛有些发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激动，明明是打算好好和陆夷说的，

“他们看见了女子就像是饿狼看着垂涎的美食，越是人多，就越是难以控制，如果你有看到那些官员里面的女子，你就该知道你过得到底有多幸福。”

“你一定看见了小翠对不对，她无法阻止交欢，那么多的人，自然也只能落得一个死亡的下场，幽蓝之火焚烧了一切，这是神明的惩罚。”

“就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公主不好吗？我会保护好你。”

“为了你，我杀掉了无数妄图染指你的家伙，那些脑子里只有欲望的蠢货，但同样的，失去爱欲浸染的神明也抛弃了大夏，祂接受了西都的祭品。”

陆夷有些难过地看着叶子晋，既为那些无法掌握自己人生的女子，也为眼前痛苦的叶子晋，

失去记忆的他是真的经历了所有的一切，那些恶心的，让人想吐的事情都是他的亲身经历，远比只是听着就难受的陆夷还要悲哀。

是什么样的神明会用这样扭曲的方式得到爱欲的情感，这种单方面的欲望真的能够参杂爱情吗？还是一时的极致快感蒙蔽了精神感官？

“如果我不是真的爱你的话，我不会为你做到这一地步，西都休想得到你，我会让神明重新垂怜大夏的子民。”

叶子晋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一双清澈的眼瞳，生怕在里面看到害怕和厌恶，

“你最近就不要再出去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迷晕了外面的侍卫，但是不要再这样做了，很危险。”

叶子晋大手一挥，藏书阁的周围就出现了数不清的火把，隐隐绰绰像是有千军万马，

用这样的手段看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陆夷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