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落寒溪
作者:北地海棠 | 分类:古言 | 字数:5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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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山高路远
陈宁突然激动,疯狂上前两步想抓叶溪,却被韩潇一脚踢飞。
“咳咳咳……”
浓厚的血腥味在屋里蔓延。
叶溪吓得躲在韩潇身后,捂着胸口喘息。
这没用的身体,不过是被吓了一下,怎么就开始抽疼。
“没事?”韩潇轻声问。
“嗯,无事。”
深呼吸几下,疼痛平息,她这才从韩潇身后走出。
“恼羞成怒,因为我接近真相,接近了你最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呵,呵呵。”韩潇癫笑。“秘密,我守这秘密守了四年。如今都死了,却没想被你一个丫头猜透,真是可笑!”
果然如此。
叶溪心一沉,遗憾叹息。
“不过是一段情而已,即使这段情不被世人接受,你们大可勇敢一些,一起找处无人认识的地方生活。为什么要搭上这么多人的命!”
情?
陈宁与卫喻之?!
韩潇震惊,惊愕的望着黑暗处。
他猜过许多种可能,只有这种是完全没预料到的。
“可哪里能容我们?你告诉我,哪里能容得下我们!”
陈宁崩溃,积压在内心的苦闷与憋屈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喻之家贫,从小寄人篱下,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放弃,发奋读书,梦想是能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只要能读书,无论是在街上卖字画,或是去有钱人家讲课都可以,而我与他就是这样相识的。我不如他,也没他聪明,家里满屋子的书,没翻过几本。可自他来了之后,满屋子的书被他看了大半,他告诉我,书是这世上最有意思的东西。在他的陪伴下,我也渐渐喜欢上了看书,就这样日复一日,不知从何时起竟对他生了那样的心思。”
陈宁在说这些话时,语气温柔,像情人间的呢喃。
“喻之生得好看,又有才子之名,渐渐在县里声名鹊起,赚的钱自然也多了。我害怕他离开,又不敢言明心思,怕他厌恶我,毕竟我们都是男子。直到有一天,喻之说要准备进京赶考,把我叫到城外枇杷林一棵大枇杷树下。我们两人开始喝酒,谈天聊地,畅想以后。酒酣之际,喻之就向我表明心思。他说他心悦于我,想和我在一起。你懂那种感觉吗?”
陈宁这话很明显是对叶溪说的。
被喜欢的人表白的感觉?
叶溪的三十几年人生全部奋斗在学业与事业上,从未考虑过感情的事。
况且她长得并不算好看,性格又强势,自然不吸引异性。
她不知怎么回答,更不想回答。
但韩潇还在,若不说些什么,好像也不太行。
“自然是,满心欢喜?”
陈宁嗤笑:“看来你也没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叶溪有些尴尬,这种感觉真奇怪,竟被一个男人瞧穿感情史。
“被喜欢的人表明心意,是那种如坠云端的欢喜,世间万物瞬间失色,只余我与他。”
是吗?
那她这辈子恐怕是体会不到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
“所以,你就与卫喻之坠入了爱河?”
她虽不排斥,但这样的感情在封建朝代肯定是不被容忍的。
“可好景不长。”
陈宁语气骤然下沉,渐渐冰冷。
”我与他的感情很快就被家里人知晓,父亲为让我断了念想,立即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想让我们彻底断掉关系!“
”那女子便是曹府大小姐,曹茹梅?”
“是,我反抗过,逃跑过,甚至以死明志,终是挡不住陈曹两家结亲。成亲那夜,喻之来找我。说他很难过,很痛苦,他知道要放手,可就是不甘。我很心疼,也很不舍,于是决定即便成亲也不跟他断掉关系!”
叶溪从未体验过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不理解这种藕断丝连的情感。
只觉得若她是曹茹梅,估计会发疯!
后面的情形即便陈宁不说,她也能猜得出来。
本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感情,只是生得时代不对。
“其实你应该更勇敢一些,如果你们早点私奔,不将曹家牵扯进来。卫喻之也不会被曹家报复,凌虐至死!”
“你怎么知道?”
陈宁震惊,眼里满是悲痛。
叶溪道:“这么大的事,又才过去四年,即便两家瞒得严实,总有人会知道。曹茹梅知道你与卫喻之的事后,便让曹员外将卫喻之骗到曹府,将在你身上得到的屈辱与愤恨全部发泄在卫喻之身上。卫喻之也因此被凌虐至死,那场大火是曹家想掩盖真相而放,卫喻之的舅母也被曹家用钱封了口,这才一直没人察觉。”
其实在陈记铺子里听小二那般说后,叶溪心里便有了猜疑。
于是让烟霞去找以前在陈府或是在曹府做过工的人,多番打听揣摩才得出这个结论。
“我还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还是瞒不住。”
陈宁绝望的靠在墙壁上叹息。
“我对不起他,至死者没护住他的名声。喻之这人最看重名声,可惜,护不住了。”
原来是这样!
所有事都能说通,唯独是陈宁为何会在卫喻之死后四年才开始报仇。
难道真正让他动杀心的是曹家拿卫喻之的名声威胁他?!
叶溪心下骇然。
曹家也非良善之门,得此结果,倒也算罪有应得。
只是可惜其他无辜之人。
韩潇听完,也清楚七八分,冷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能完全被掩盖的秘密。只因想替卫喻之保住名声,便下毒毒害曹府满门,其心可诛!”
被关的这几日,陈宁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我是该死,但曹谨更该死,朝廷里卖国求荣的人更该挫骨扬灰!所以,我没错。”
卖国求荣?!
完了,又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叶溪赶紧道:“那个,既然他已经说原由,咱们还是早些出去吧,屋里怪闷的。”
韩潇瞪一眼激动的陈宁,点了点头。
离开那个闭塞的房间,心情也舒朗许多。
太阳渐渐西斜,时间估计不早,叶溪只想赶紧离开。
韩潇果然是危险体,不能靠近。
卖国求荣,妈耶,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她要赶紧走,以后绝不靠近韩潇半步。
“天色已晚,我派人送你回去。”
韩潇跟在她身边,声音冰冷如旧。
“啊?”叶溪回神,赶紧摇头。“不必,不远,我能自己回。”
“害怕?”
见她如此回避,韩潇习惯性沉下声问。
叶溪心不禁一抖,心虚一笑。
“怕什么?没有啊,只是,就是……”
哎呀我的天,她果然不擅长说谎!
与其慌乱应对,不如坦然回答。
深呼吸停住,转身与韩潇面对面,仰头望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和漆黑分明的眼睛。
认真回答:“是,我是害怕,因为不想牵扯上麻烦事。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子,只想安稳的生活,不想被牵扯到危险之中。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但自此之后,我与韩大人,山高路远,各自珍重。”
韩潇听得明白,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在意料之中,又有点失落。
就像突然觅得一件有趣的事,而这事并不适合他干。
不过这样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韩潇没再说话,而是站在别院门口眺望着叶寒溪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时光荏苒,叶溪回京已过去一个多月。
不温不凉的天气慢慢也进入最热的时候,古代没有风扇和空调,热的时候只能将门窗打开,再热点就只能往屋里放冰降暑了。
像魏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自然是有冰窖,里面也存放了不少冰。
只可惜,她这个堂堂魏国公世子夫人居然没有资格用!
原因更是可笑,在她离府待梨县的这半年陈氏替魏澜舟先后纳了两名侍妾。
美其名曰是为稳魏澜舟心神,让他安心读书,其实就是为下她这个少夫人的脸!
一个名唤似锦,原先是陈氏房里的丫鬟,因长得标致又听话,所以才送进了魏澜舟房里,这个用意很明显,就是时时刻刻盯着魏澜舟。而还有一个叫柳依依,京中翠红楼的头牌,这样的身份原本进不了国公府,奈何人家肚子争气,怀了身孕,又不是个省油的灯,顶着肚子跑到魏国公府门前闹,陈氏怕丢脸,更怕辱了魏国公府的名声,不得已才将人收了。
似锦和依依如今同时怀有身孕,所以冰窖里的冰,陈氏都紧着他们先用。
当然,这些事不管从哪些方面讲都与她无关。
回京前做过心理准备,知道魏国公府不好待,但没想到这么气人。
虽还未见过魏澜舟,在她心里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渣男!
想起这些叶溪又是一阵头疼,躺在临窗的美人榻上,长长一叹。
之前还想过,若是魏澜舟争气些,考到功名成功袭爵,那她好歹也能成为国公夫人,就算这段婚姻掺杂着太多膈应,冲着钱和名声,也能忍一忍。
如今瞧来,她是做不得叶寒溪,也无法忍气吞声!
纵是古代女子有太多枷锁,也要尝试着博上一博,否则,真怕有一天,自己会被这里的一切所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