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与她靠得很近，说话吐字清晰。

还是在这关键的时刻。

少女听得一清二楚。

下意识觉得他会不会是在开玩笑。

而在接触到眼前那个人族的眼神时，她顿时感到内心颤动。

那双冰冷凝视着她的眼神，充斥着的是绝对的敌意。

他竟然一直在伪装，为什么。

难道他从开始就没信任过她。

那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是在试探她吗？

少女觉得自己是没有在面对面时露出破绽的。

“什么？”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雷伊摇了摇头，在她的目光中将钥匙重新收回口袋。

“没什么，只是你耍了我和其他人那么久，所以就不禁也想耍耍你而已。”

听到明确的回复，少女的内心终于彻底冰凉。

这个少年，一直就把他当作敌人。

从他们对话开始，他展现的一切，都是欺骗她的演技。

而这，只是为了报复耍她。

姐姐说的没错。

命运，在少年的影响下，已经不再唯一。

看着雷伊收敛了故作的兴奋，神色变得淡然。

少女的心中仿佛被点燃了火焰。

他说耍谁？

耍她！

更重要的是，自己还真的完全被他牵着走了。

不过区区人族而已。

只是姐姐的造物，她眼中可以肆意揉捏的玩具。

竟然说耍她。

不对，现在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

放在以前，她会不顾一切地对雷伊表现出敌视和愤怒。

可在被封印了这么久的现在，她知道那样是毫无意义的。

少女疑惑地开口说道：“人类之子雷伊，你为什么会想耍我呢，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你觉得我误会了什么？”

“你说不定是把我当作了邪神，或者是想要对我的反应进行试探。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身份，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是姐姐的话，她就会用轻松的语气随口带过，完全不会在意刚刚的事情。

少女很熟悉她的姐姐。

因此模仿出来的表情也完美无瑕。

然而......

“没关系，你继续说，我在听。”

雷伊显然完全不信。

他甚至就地坐了下去，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别提有多欠揍了。

少女继续伪装下去，“既然你不信，现在失去力量的我也无法证明自己。”

沉默了一小会儿，雷伊冷冷说道。

“好吧，你无法证明自己，那我就来帮你复原一下事情的大致情况。”

首先是，雷伊三人落入草原星球。

这点可以说是被意外卷入，不能完全确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再就是他们分开，魔物的聚落离雷伊出现的地点极远。

就算是圣级的他要往返，都要好几个小时。

还好巧不巧地，他和自己最信任的缇露在相互敌对的阵营。

紧接着他依次得知，有关女神和邪神的情报。

他见到了人类牺牲同伴取得胜利，心中感到不舒服。

然后救下了特殊魔物，并得到魔物方的情报。

发现人类方有问题的同时，在另一方处得到证实。

两边都对他没什么隐瞒，还恰好是相反的。

摆明了是说其中一方有问题。

再之后，人类方的问题越来越多。

即使解释，也难以让人相信。

仿佛是要抹除活口般。

雷伊在血池事件后被人类方最强者和族长偷袭，与人类一方彻底决裂。

那时，魔物传奇刚好去救他。

雷伊也趁机加入了魔物阵营，战争开始。

与缇露重逢后，雷伊看到她平安，与自己的遭遇一对比。

就又更加怀疑人类方。

仔细一想起来。

这完全是类似于踩一捧一的手段。

两方对立，信息相对。

一方邪恶，则另一方就代表着正义。

雷伊要不是事先经历了精灵之森的封印一战。

他还真不会找到明显的破绽。

女神预言中少了一人，让他时刻保持怀疑。

却证明不了什么。

人类老祖给他的那颗晶石，也是一个陷阱。

他没有使用过，但大概知道其用处。

那颗晶石能让他拥有虚假的传奇实力，就像他现在的状态一样。

只不过，那颗晶石应该存在什么问题。

而魔物方恰好有一人可以破除这个问题。

如果雷伊没有掌握部分邪恶力量，他就不会发现邪神的力量。

只会觉得是安用女神之力解决了问题，从而对它们更加信任。

所以，事情总结起来就是。

雷伊直视少女的眼睛。

“你身为终焉之兽，掌握着地下城，在盯上我们之后，将我们带到这个地方，然后通过设计各个漏洞，暴露出人类方的问题，从而让我们相信魔物方的话。”

也就是——收集两把女神钥匙，解除封印。

他是在回想起邪恶力量的能力，以及确认了人类方的态度后。

才得到这个答案的。

族长的前后变化太大了，就像是对他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人类老祖则是很奇怪地一直对他抱有敌意。

只能说明记忆被篡改了。

他继续说道。

“你刚刚说，邪神被封印在女神的躯体内，让我想起了进入地下城时见过的一个人说的话。她能看到命运，我已经相信了，那她的身份就只有两种可能，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是你的同伙呢，还是，真正的女神呢？你可以解除我身上的幻觉，让我看看样子吗，那样我就能明白答案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女就变得表情僵硬。

随着雷伊的话语，她的表情逐渐扭曲。

因为她非常清楚，雷伊说出的结果，起码有一大半是正确的。

有些许不同的是。

她选择人类方作为雷伊的落脚点。

是因为那群人类太不正常了。

他们明明已经被她的诅咒变得不成人样，与原本为同伴的魔物厮杀。

可那些人却死死牢记着守护钥匙的使命，至今没被她彻底催眠。

由于他们本身已经不太像人类，少女才让雷伊自己去发现异样。

倒是没有特意做很多安排。

人族没有超常的魔法天赋，却依旧成为了大陆的霸主。

少女稍微明白其中的理由了。

因为那些人只要拥有意志和坚持，就能够获得超越一切的奇迹力量。

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拥有的是什么。

只知道，他比身为毁灭化身的自己还更加怪物。

让她都感到战栗。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