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长老看也不看自家的傻徒弟，看似纯良无害的目光中暗藏玄机。

“多说多错，你看我又犯糊涂了。你和林逸被逐出师门一事，是我与紫霄剑阁的皓月真人牵头，逼云天明下的这个决心，目的是为了让他破釜沉舟，让他再没顾虑去剿灭魔宗。”

“可没想到林逸不仅藏得极好，并未被符红灵找到，云天明也并不想攻打魔宗。我与皓月真人在流云宗与云天明多周旋了月余，见他仍旧不肯松口，便回了金戈宗。你今日来见我，莫非是想怪罪于老夫？”

霓妨目光平静，只是说道，“我只想来跟您谈个合作。”

“你为何会来找我谈合作？”

“因为我曾经听过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更何况我与金戈宗之间算不上什么敌人，为了将来的共同利益谈一谈合作，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吗？”

霓妨气定神闲，眉目间半点不见惧怕之色，反而声音笃定，仿佛她已经认定了，不管接下来说什么话，贪狼长老都会同意这份合作。

桑元此时才终于明白，霓妨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此时此刻的她对自己的所有行为都充满了自信。

就像一个人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天命所归一样。

亦或是霓妨现在拥有了掌控全局的实力，总之不论哪一个原因，都无不证明着霓妨现在发生的变化。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贪狼长老又品咂了一遍这话，感叹道，“其实你极适合拜入我金戈宗门下。哎，还是算了，你这五灵根，也只有流云宗老祖的《混元功法》能引你入仙途了。”

“罢了，不说这些。你且说说，你想要与我谈什么合作。我猜与符红灵有关，是吗？你想借金戈宗的手，替你和林逸除了这个祸患？”

“非也。长老将我想小了。我想谈的合作，跟流云宗有关。”

贪狼长老忽然来了兴趣，睁大眼睛喔了一声。

“流云宗在这修仙界一家独大，对其余宗门来说，不算什么好事。金戈宗和紫霄剑阁都只有一位元婴初期修为的大能坐镇，但也都寿元极高，至于御兽宗、药宗、禅宗等宗门的掌门和长老皆只是金丹期修为。因流云宗出了一位元婴中期的掌门，元婴后期的太上长老，他们便能享誉第一宗门的名号，独占修仙界那么多资源，您应该也觉得颇为不公吧？”

贪狼长老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目露凶光，“你想让我们联合起来对付云天明？你未免把我们金戈宗的人看小了！”

桑元吓了一跳，生怕师父突然出手对霓妨不利，连忙哄着他老人家消气。

“贪狼长老未免也把我看小了，”霓妨轻轻颔首，“云天明此人优柔寡断，若不逼他一把，他是不会正面对上符红灵的。您之前想用林逸作饵，引云天明出手，但这个饵实在太小了。”

略一停顿，霓妨轻声说道，“我知道云天明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贪狼长老不禁屏住呼吸，问道，“是什么？”

霓妨并未说出来，反而是转了个话题，接着说道，“云天明若是愿意带头攻打魔宗，若受伤，对你们来说是小利，若身死，对你们来说则是大利。不管怎么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云天明真正在乎的是什么？”贪狼长老忍不住追问道。

贪狼长老自付与云天明相识三百余年，可云天明最在乎的东西，他也没能看透，霓妨一个小丫头，如何能看透？

霓妨含笑摇了摇头，“在我说出来之前，贪狼长老要先答应与我的合作。桑元告诉过我金戈宗的八字真言，我要先听到再说。”

贪狼长老顾不上看自家这个小叛徒，略一思索后说道：“此事还需与掌门师兄商议一番，我尚且不能答应你。”

霓妨顺势站起来，向贪狼长老鞠了一躬，“那我明日再来叨扰。”

贪狼长老嘿嘿笑了两声，这小丫头还是个谈判的各种高手，临走时顺便定了个日期，让他想往后拖延几天都不行。

贪狼长老随手变出来一枚纸鹤，绕着霓妨身边飞了几圈，“你先跟着纸鹤在我金戈宗安心住下，所有事今日暂且不谈。”

桑元原本还想跟上霓妨，却被自家师父给按了下去，只得目送霓妨离开。

离开这间屋子的那一刻，霓妨终于松开了她紧握的右手。

掌心里汗湿了一片。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就会带来短暂的疲惫，霓妨一边跟着纸鹤走路，一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宿主，您的这一想法，此前从未向我表露过。】

因为能够听到霓妨的心声，所以命命自认为对霓妨的一切行为，一切心声都了如指掌，但它没想到的是，霓妨能把这一想法埋藏的如此之深，深到它都未曾察觉。

霓妨语气轻松的告了个饶：【你不是说剧情空白处可以由我自行探索嘛，只要我能保证安全就行，我这次只是当个谋士，替金戈宗出谋划策，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没违反规则。】

【您的逻辑有漏洞。】

【哪里有漏洞？】

【……我暂时无法检测。】

【连你这种智能体都没办法检测，那就是没有漏洞。好啦，命命你该睡觉了。】

命命只得沉默。

它刚刚尝试阅读霓妨的想法，却发现，虽然霓妨此时此刻的想法十分繁杂，但经过数据处理后，没有一个想法、哪怕一丁点的念头跟她将来的打算有关。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霓妨能控制自己的想法，并且不会被它读到。

【宿主，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您究竟想做什么呢？】

霓妨望着天边的一轮孤月，脑海中闪过很多人的脸。

“我只是觉得，现在该给夹在流云宗与魔宗之间的普通修士们，争一条活路出来。他们这些高阶修士做不到，就由我来做。”

“而且，我也当真想要问一问命运，当它把我和林逸推向不同位置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也是有选择的。”

霓妨不想就这样应了云天明和符红灵的因果。

上一辈的因果，该上一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