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陵要转道东行，并不是因往东走比北上安全。

北齐东临大海，所以东疆边军以水师为主，势力在四方边军中最弱。

且东部素来富庶安宁，也没几个节度使，能借力的不多。

他往东，只是要试探萧长琒和顾惜衣的态度。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联合了，那他也不用争什么了，直接干脆的自己抹脖子算了。

在他逃亡的前些日子，陆续也听到了北疆的一些传闻。

据说辽国几十万精锐不知如何瞒过了北疆防线，偷偷进了北齐，兵锋直指并州。

那么萧长琒逼自己北上的目的就很清楚了，要自己死在辽人手上，或者死在顾家军余孽手中。

这样一来，他继承皇位就再也没有任何非议了。

如今他不按照萧长琒的意图北上，那么急的就只有萧长琒，就看他有什么反应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两天以后，萧长琒的使者便找到了他。

萧长琒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兄弟联合，先对付顾惜衣，然后再觉得皇位的归属。

而对于辽人入境的事，萧长琒也给出了解释，顾惜衣在出使辽国之时，已经和耶律洪川勾结，放辽人入关，也是顾家军余孽所为。

对于萧长琒所说的，萧长陵自然是不信，但是这也说明萧长琒和顾惜衣就算是有联系，那也是勾心斗角，这样一来，他就有了机会。

虽然没有了顾明德相助，但是澹台家族手上的北疆边军势力完全不弱于萧长琒的南疆边军，又占着地利。

顾惜衣的顾家军虽然战力强悍，但毕竟没有官方背景，不足为虑。

唯一可虑的只有辽人。

萧长琒虽然说那是顾惜衣的手笔，但是谁知道呢？

但不管怎么说，北上已是势在必行。

……

并州，靖山郡。

澹台家族千年基业所在，靖山城更是有北地第一雄城的美誉。

澹台家族自从澹台灭明身陨后，又被萧弘成降了爵位，行事低调了不少，但毕竟是千年世家，底蕴依然雄厚。

只是如今，整个家族却一片愁云笼罩。

澹台灭明死后，其侄澹台靖边便继承了家主之位。

澹台靖边行事稳重，虽进取不足，守成却绰绰有余，所以才能临危受命，坐上这家主的位置。只是此时，澹台靖边却也是焦头烂额。

“家主，京城传来消息，德王殿下在隋漓山大败，顾明德身死，殿下不知所终！如果殿下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我澹台家危矣！”澹台家长老澹台伊忧心忡忡的说道。

此时大厅之内众多长老纷纷摇头叹息。

皇城之变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而且本来已经做好了挥师南下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辽人二十万铁骑突然破境而入，直奔靖山郡而来。

澹台家族镇守北疆，没少和辽人交战，几番接触下来，就知道这二十万辽人铁骑绝不是普通精锐，而是辽人斩龙骑。

斩龙，斩的就是顾家龙骑。

是辽人在顾家龙骑凌辱了无数次后，才组建的一支雄师。

只是等斩龙骑成型后，顾家龙骑却成了历史，所以无缘一较长短。

但是斩龙骑的实力，就算是顾家狼骑，也颇有不如。

这二十万斩龙骑直奔澹台家祖地，澹台家自然不敢轻视。

不是说澹台家族对付不了，而是不知道这二十万斩龙骑后面，到底会有多少辽人队伍在枕戈待旦。

如果抽调边军南下，辽人趁机增兵，澹台家千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伊长老，如今我澹台家也算是自身难保，就算是想援助殿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二长老澹台拓摇头说道。

澹台家确实是萧长陵的母家，但如果抛开这层关系，澹台家作为千年世家，支持谁不是支持呢？

端王萧长琒母家已经衰败，澹台家又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就算是萧长陵败了，以澹台家的底蕴，要搭上萧长琒这条线也不难。

澹台靖边苦笑：“各位长老的意思我也知道。要是以往，就是没了德王，我们照样可以扶持德王，甚至于睿王，但如今形势却不同于往日了。”

“这有何不可？他没了我澹台家替他萧家镇守边疆，他萧家的龙骑能坐稳？”澹台拓不服气的说道。

澹台靖边颓然道：“你们就没想过，家主和三万狼骑怎么会折损在黑风寨？凉州大部分都在我澹台家控制之下，整个北齐，谁有这个本事？”

众人默然，对于这件事，他们心里早已经认定是萧弘成下的手。饶是如此，还有人不服气，“可是如今萧弘成已死，就算是萧长琒做了皇帝，也不敢和我们翻脸吧？”

澹台靖边冷笑，“你以为辽人这二十万铁骑是怎么进的北齐？”

众人色变：“他萧长琒竟敢勾结外敌？”

“有何不敢？”澹台灭明嗤笑，“相对于我们这些世家大族，辽人不过是癣疥之疾。如今除了德王，我澹台家已经无人可以依附了。”

众人心中又是一片惊悚。

澹台靖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皇族和世家大族之间争斗，千年以来从未停歇。

只是如今世家日渐腐朽，皇权已经渐渐占了上风。

就算日后是萧长陵当了皇帝，对他们这些世家也会竭力打压，不同的是，他们澹台家还能有一条活路。

“那如今该如何决断？总不能连家都不要了吧？”澹台拓心里也有些惶恐。

“依照老夫的推测，萧长琒目前还不敢对殿下下死手。”澹台靖边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殿下的安全。大长老，你安排家族死士，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殿下安全接到靖山郡来！”

有一句话他没说，这皇位也没哪个规定一定是萧家人才能坐啊！

只要能把萧长陵握在手里，澹台家族便有了逐鹿天下的本钱！

哪怕是不能做北齐皇帝，以澹台家的实力，占据半壁江山还是有可能的吧？

……

在萧长陵带着顾竹喧一路北上之时，顾惜衣已经回到了凉州。

其实这已经偏离了她原来的谋划。

按照之前的计划，利用耶律兰朵牵制澹台家族，顾家军便可以南下。

但是萧长琒出来横插一脚，南疆边军来了。

以顾家军现在的实力，对上南疆边军也不虚，但是辽人的十万人马变成了二十万。

也就是说，耶律兰朵，或者是耶律洪川那里，可能出问题了。

所以，顾家军不能离开凉州。

顾惜衣便只能回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