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整个路府都开始张罗着过年的事。

这其中，就属黎舒舒最热情。

每天路羡青一起床，她也跟着起来，两个人一并出门。

一个入宫，一个置办年货。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就可以了，何必那么辛苦。”

路羡青如是说。

眼里还流露出一丝抹不掉的心疼。

是真的在心疼。

一想到她平日一向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如今都累瘦了。

偏偏黎舒舒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只回怼一句，“你懂什么，这些东西就是要自己张罗，才有过年的感觉。”

“什么事都交给别人了，那我还怎么体会到期待过年的感觉。”

得她这样一句话，路羡青也不再阻止了。

只是他总会得空了就陪她逛上一段时间，回到府里又给她烧水洗澡，又是捏腿捶肩的。

倒是将心疼放在了行动上。

可是一切，是在知道过年要入宫之后，戛然而止的。

黎舒舒望着一屋子的年货，正发愁将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时。

接到了皇后的谕旨。

除夕邀请她和路羡青回宫过家宴。

言辞间还让她别拘束，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

黎舒舒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所谓的家人，不过就是如今还在宫里的皇帝皇后，太子，还有几个皇子。

那时候叶萱应该已经离开了御都。

最多还有一个叶臻。

加上他们，满打满算能凑齐一桌子人。

路羡青见她在那里掰手指，走过来说了一句，“你别数了，还有一个后宫的嫔妃呢。”

黎舒舒冷哼一声。

有些嘲讽地说道：“世人都说，帝后情深。可再情深，他不也还是娶了那么多人。”

“原来忍冬告诉我，是因为陛下为了大晋，不得已才娶了那么多人。”

“现在想想，他哪里是为了大晋，分明就是为了他自己。”

如今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避着人了。

反正总有一死，要么今天，要么明天。

黎舒舒想着，干脆在能活着的时候，活得自在。

可路羡青也没有阻止她说这些话。

像是默契地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也随着她的心意。

除夕夜。

黎舒舒没有穿得过分华丽艳丽。

反而一条月白绣金的长裙，加上头上几根珠钗便算完事。

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觉得有些过分寡淡了。

不耐地皱眉啧了一声。

“怎么了？”

“大过年的，我打扮的像冯舒兰一样，真是叫人不爽。”

一听这个名字，路羡青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又惹得她不快。

于是赶紧在她周围绕了一圈，“你就是你，穿什么都好看。”

“今日是除夕，宫里的人肯定都穿得红红绿绿的，你一袭白衣，倒是更显出众。”

黎舒舒被夸得心花怒放，歪着头反问，“真的吗？”

路羡青认真又郑重地点点头。

这话，本也不是诓骗她的。

他的舒舒穿什么都好看，化妆不化妆也好看，总之就是很好看。

路羡青怕她不相信，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大红朝服，“要不是因为我必须得穿这一身。”

“我今日也定要同你穿一样的。让别人都看看，我们是一对。”

黎舒舒很熟努努嘴，“谁跟你是一对了。”

“你也好意思？”

路羡青脸色立刻凝重了下来，眉头挤到了一起。

朝她跨了一步，“不是一对？”

“你忘记了昨夜你怎么喊的了？”

一提到昨晚，黎舒舒就愤愤交加。

她双手叉腰，俨然一副快要生气的样子，“你还好意思提昨晚？”

“你这个人，是变态吧。”

昨晚，黎舒舒本来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以应对今日在宫里的一切突发状况。

可有些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又哄又骗的非要跟黎舒舒增进夫妻感情。

增没增进感情不知道，她只记得在自己混沌之时，有人突然停了下来。

用一种诱骗威胁的手段，让她亲口喊他夫君。

一遍又一遍。

伴随着每一声的娇嗔，都必须带上夫君两个字。

到最后，黎舒舒口干舌燥，嗓音沙哑。

他却一副没餍足的模样，“明日醒过来，你还会不会再这样喊我？”

黎舒舒已经累的没有回应的力气了。

闭上眼就睡着了。

今早恢复体力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只想刀了他，根本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反正你是喊了，所以你心里一定承认了我。”

“对吗？舒舒。”

黎舒舒被他突如其来的抱进了怀里。

他语气温柔得像月光，像小溪，像微风。

可黎舒舒却觉得，他不对。

“今日，会发生什么吗？”

下意识的发问，让路羡青将她抱得更紧。

他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但又含着几分游离。

“不会发生什么的。”

“即便发生了任何事，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

黎舒舒不再追问。

她只是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路羡青在此时此刻，想到的竟然是保护她。

她抬起手，回抱住了面前的人。

黎舒舒的嘴巴闷在他的胸口，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你少看不起人，到时候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她轻轻笑了一声，也在他耳边说，“别忘了，我身后可是站着三万大军呢。”

“嗯，不敢忘。”

两个人抱了很久很久。

久到黎舒舒的身体都有些热了。

路羡青也没放开她。

“舒舒。”

“嗯？”

“若是今夜我出了什么事，你别救我，行吗？”

这话，让黎舒舒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沉了下去。

她越发肯定这个除夕不会安稳了。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他的交代。

“你尽快回来，回到路府。我给你留了信，你看完之后就按照我说的做。别入宫，别做任何事。”

“更别联系黎家军。”

说完，路羡青不给她任何质疑的时间。

拉起她的手就要往门口走。

“走吧，该入宫了。”

他面带微笑，一双如水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

“这是我们成亲之后过的第一个除夕，别的不论，现在就开开心心的吧。”

“所有的事情都暂时抛诸脑后吧。”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