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燃带着宋光睿来到一家小吃店，要了两份牛肉面。

乌托邦小镇的店铺装潢都很讲究，就连面馆也装修得别具一格。

坐在明亮舒适的小店里，宋光睿稍稍平静了些。

两碗牛肉面上桌了。萧燃给宋光睿倒了点醋。

“吃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下午再工作也不迟。”

“吃完我就回去干！”宋光睿提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就往嘴里塞。

他这副鲁莽的样子跟孩子似的，和萧燃相比，太过幼稚了。

萧燃没说什么，也吃起面了，吃了一阵，才缓缓说：“我跟你讲，你是总监，用不着这么干活。我倒是觉得有些东西，你还真可以跟宋叔学学。”

宋光睿一听到老爸，立马撂下筷子站了起来。

萧燃知道自己说的话他不爱听，但没想到他的脾气来得那么快，不得不缓和语气，劝道：“干什么呢？这面刚吃了一半就不要了？

我说你能不能稳重点，听我把话说完。要是我说得不对，我把口袋街还给你，你单干，行不？”

宋光睿这才坐下，闷头吃起面来。

萧燃嗦了一口面，慢条斯理说起来。

“刚才你问我，工作是不是体制内的重不重要？我觉得不重要。考不考公务员，当不当官，都无所谓。

谁说不是公务员，不是体制内，当不了官，就失败，就无能，就成不了事儿？你爸亲口跟你讲的？”

“他没讲。但我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宋光睿嘴里塞着面，含含糊糊回应着。

“那你也没跟他讲你工作辛苦，对着电脑不是在玩儿，他怎么就觉得你在玩儿呢？”萧燃笑着摇头，“你俩不愧是父子，不了解就妄下定论，这点你跟他一样。”

“别扯那些。我跟他不一样！”宋光睿冷着脸，一脸不屑。

“行了行了。我看你跟你爸根本不熟，双方对彼此的评论都基于想象。怪不得关系会这样。”

宋光睿不说话了。

萧燃缓了缓，把话题拉回了总监怎么当的问题上。

“光睿，你要知道，总监是领导。怎么当领导你爸比你有经验，这点你不得不承认。

这就跟你会编程，不会运营一样。可能以前你觉得运营没什么难度，凭想象就能完成，但具体怎么操作，你根本没有明确的思路。

当领导也是一样，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觉得你爸只会说废话，他手底下的人也只会写报告。可体制内就是那样的，他们玩的是管理，是服从，讲究的是上下一条心。

管理和编程是两码事。编程考验的是技术，管理讲的是人情世故。很多时候经营人情世故，可不就得说废话吗？

你觉得人情世故没意思，可要是让你去经营人际关系，服从上级，管理下级，具体该怎么做，你能做好吗？

你想过没有可能有些事你瞧不上，你也做不好。很多时候，专业能力再强的人，搞不定专业以外的东西，也是寸步难行的。

专业能力是能力，专业以外的能力就不是能力了？

甚至可以说某些时候，专业以外的能力更重要！要办成一件大事，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不然我开公司干嘛，我为什么不节约点成本，所有的事情，统统一人搞定？

所以，办大事需要团队合作。这东西就跟打球一样，你打的再好，但没法跟人合作，你一个人就能让球队获胜吗？

别说获胜了，光会自己打，场都上不了，因为这东西玩的就是团队精神。所以做事不能仗着自己专业能力强自以为是，你得学会跟人合作。”

宋光睿脸上的烦躁逐渐退却，虽然依旧闷头吃面，但也在认真听萧燃说话。

“光睿，现在你不是球员，不要老站在前锋的位置。你是教练，你要带领你的团队赢比赛。

想得分，你用不着亲自上场投篮，你得教会他们该怎么做。

总监很辛苦，责任很重，专业能力也要过硬，但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你刚来公司就带着手里的人熬夜加班。我很感动。可是，加班不是制胜法宝，你得学会用人才能当好总监。

我猜你昨天跟他们一起干活了吧？

该放的小事要放，要学会分配任务。也要对别人有点信心，别老觉得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你把事情交给他，把要求说清楚。让他按你的要求做，只要达标了就行。你要是总觉得他们做不了，看他们做事就不顺眼，那可有你累的了。

这点你可以问问你爸，领导是不是这么当的？你爸很厉害的，他既讲原则，又很灵活。很多东西，你真得跟他学学。”

宋光睿一直在吃面，面碗已经见底了。

他拿了张纸擦了擦嘴，抬起头对萧燃说：“走。回去干活。我知道了。我当不了领导。总监我不干了。你让别人干，我写我的代码就行。”

这话差点把萧燃气吐了，跟他讲了那么半天，敢情是对牛弹琴，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但不打算纠正自己的毛病，反倒撂挑子了。

找别人当总监当然可以，可问题是宋修远那里说不过去。

他以为儿子来跟自己合作，实际上宋光睿是来自己公司打工的，下回碰面，这事儿怎么跟他开口。

人家是领导，儿子给自己打工，人家不要面子吗？

打工就打工吧，让他做总监，好歹是个角儿，这货现在连总监都不干了，也不知怎么想的……

一开始雄心壮志要创业，现在可好，当个打工人都要当得那么低级，这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