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禁城逛了许久，朱瞻岐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满意。

第二日，他便急匆匆的回了应天。

来时九天的路程，回去七天便走完了。

辽王府内，听完儿子的禀报，朱高爔点了点头，小声道：“看来一切，都与记忆中的紫禁城相同。”

“爹，还有一件事，儿子想读书，帮我找个老师。”朱瞻岐要求道。

那日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野心的种子发芽，他想拥有权力，那就必须成为一位合格的摄政王二公子。

武学方面有卫不惑教导，如今就缺一位教权谋的老师。

“想读书挺好的，那你心中老师可有人选？”朱高爔笑着询问，觉得欣慰。

“杨士奇！”

“为何是他？”真要读书，朝堂上的大儒数不胜数，杨士奇的儒家学问并不算最出众的。

“噗通！”一身，朱瞻岐跪倒在地，恳切道：“儿子就要杨士奇做老师，请爹成全。”

朱高爔若有所思，知子莫若父，看儿子态度如此急切，他能确信这趟去北平，肯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他不动声色道：“好，爹依你，明天就安排杨士奇教你。”

“谢谢爹！”朱瞻岐兴奋的离开，看着儿子的背影，他陷入沉思。

入夜，辽王府书房内，朱高爔坐在一旁，面无表情。

“卫不惑，给本王讲讲这次北平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

“王爷，我…”卫不惑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不想骗朱高爔，但也不想把公子坐龙椅的事说出来，他不知王爷是何态度，说出来会不会影响公子。

见他为难，朱高爔更加确定发生了事，并且还不是小事。

“你实话实说，瞻岐不会知道的。”

卫不惑拱手一拜，将事情全盘托出。

等他说完，书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朱高爔沉默不语，低着头脸色难看。

卫不惑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即便他已经跟了朱高爔多年，但依旧会为上位者的那种似有似无的气势，心生惧怕。

“呵呵，这臭小子，还真是个闹事的。”朱高爔淡然一笑，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儿子有野心，这其实并不算一件坏事。

世子朱瞻乾生性温和，不喜与人争斗，做世子藩王可以，但若是想接过大明的重担，在心性上有所欠缺。

老二的性子不错，有野心，但终究太嫩了，还多历练。

他想起历史上对朱祁镇的记载，就不可能安心把大明交到他手里。

废帝是迟早的，但不是现在。不仅如此，还得为大明留一个有能力的帝王。

他的儿子也好，二哥三哥的儿子也行，只要有能力，将来都可接过大明的担子。

朱高爔揉了揉额头，轻声笑道：“天下，帝位我会摆在你们面前，谁想来做，那就拿本事说话！”

……

第二日，临近中午，刚下早朝的杨士奇急忙来到辽王府。

他心中疑惑，不知为何二公子会指名道姓，要他做老师。

辽王府，朱瞻岐的书房内，杨士奇坐在首位上。

朱瞻岐端来一杯茶，递了过去，笑道：“老师喝茶。”

品了一口茶水，杨士奇问，“公子为何选我做老师，还请解惑。”

“老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朱瞻岐坐在一旁，把玩腰间的玉佩，低头轻笑。

杨士奇皱眉，“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假话是老师爱听的。”朱瞻岐轻声回应。

“哦，你这么说，我反倒想听听不爱听的真话。”杨士奇被说的来了兴致，想知道是什么理由，会是他不想听的。

“我想请你教我帝王心术！”

平淡的一句话，令杨士奇面色骤变，摄政王幼子，却要学帝王术，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王爷安排的？”

朱瞻岐摇摇头，“不是，但你是我爹叫来的。”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令杨士奇陷入沉思。

如果是朱高爔授意，那说明他离篡位称帝不远了，可若不是…

他看向面前的朱瞻岐目光闪烁，“你学帝王心术，为何觉得我能教？”

“呵呵，当今朝堂上，除了我外祖，还有谁比老师你官职高？”

“官居内阁首辅，统御百官，这不就是帝王心术的精髓吗，您是摆弄人心的高手，否则也坐不上今天的的位置。”

“不，你说的不完全对。”杨士奇出声打断，淡然一笑道：“当今天下，若论帝王心术，摄政王才是最厉害的。”

哈？

朱瞻岐不以为然，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武将出身，书都读过几本，能当摄政王，是因为身份尊贵，活得够久，外加手段狠绝，不服从的人都被杀了。

典型的莽夫，压根跟帝王心术沾不上边。

“老师莫不是弄错了，我爹都没学问，他会这个？”

杨士奇摇了摇头，“公子，你对自己父亲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从永乐年间至今，摄政王做了多少大事，扶助洪熙皇帝登基，稳住汉王，赵王，说服江南世家加赋税，这所有的事你就觉得是有兵就能解决的？”

“我再问你，你让我当你老师，可即便是我，也不过是你父亲随时可弃的棋子。”

听完杨士奇这番话，朱瞻岐才觉得，他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错误的。

有兵可以打天下，但绝不能轻易稳住天下，这中间权衡利弊的道理多了去。

“老师，学生受教了。”

杨士奇摆了摆手，轻声道：“公子，刚刚是我们的第一堂课，无论何时，都不要被自己的认知蒙蔽了双眼。”

“你觉得摄政王无谋，觉得我帝王心术强过你父亲，这都是自以为是。”

“站在对手的角度，去感受你的对手是个怎样的人。”

“而不是你觉得，往往你能看到的，恰好是对手为你精心准备，想让你看到的。”

“与人博弈，如果连对手是个怎样的人都弄不清楚，必败无疑！”

一番话，振聋发聩，俨然是为朱瞻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没想过，看透一个人，其中有这么多道理。

“学生受教了！”他对杨士奇弯腰一拜，算是彻底认了这位老师。

门外，朱高爔见到这一幕，笑道：“杨士奇确实算个人才，算计的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