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看着在纸上洇作一团的墨汁，片刻的失神之后，将笔放在架子上，“光，你在吧。”

“嗯，在的……一直在的。”

斑看向不见半个人影的窗口，“我留在兄长身上的瞳力印记又被抹去了，你呢？”

“……一样的。”宇智波光的声音依旧自窗口传出，却倍显沮丧，“求你了，斑，让我去吧，让我去找师父吧，师父他会消失的，真的会消失的……”

“难道你以为自己去了能做什么吗？你甚至无法在兄长使用那种力量的时候维持瞳力印记长久在兄长身上留存，”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抱膝团坐在窗沿下方的宇智波光，“人总是该衡量自身能力去做事的。”

“所以你就要放弃师父了吗？”宇智波光依旧把脸埋在膝盖里，只是出口的话语却格外尖锐，“因为自身的力量无法帮到师父一分一毫？”

“不，我的确是什么都做不上，但你不一样，你可以做到。”

宇智波光终于舍得抬起头，那恍若落星的黑眸此时已是被一片水色浸染，却仿佛是抓到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目不转睛地望着斑，“……什么？”

“那只蛞蝓，”斑双手压在窗框上，垂头毫不避讳地同宇智波光对视着，“兄长是从它那里学习的仙术，它本身就是那古仙术最长久的修行者，眼下这种情况下只有通过它才能得到兄长的准确消息，而且它还格外擅长医疗忍术……

问问它要如何才能答应时刻关注兄长的状态并向我们报告，同时在关键时刻逆通灵到兄长身边，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宇智波光微微睁大眼眸，猛地站起身来，要不是斑躲得快怕不是要被撞上下巴，“是啊，是啊，还有蛞蝓——我这就通灵它！”

斑借着闪躲的架势退后几步让开空间，“进来说，别总是什么事都宣扬到外面。”

宇智波光立刻灵巧地翻进屋内，同时咬破手指快速结印拍向地面，在那带有蓝色条纹的白色蛞蝓出现的一瞬便将其捧起，“活蝓大人，我师父怎么样了？您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吗？拜托了，请告诉我吧！无论您需要什么我都可以为您找来的！拜托您了，告诉——呜呜！”

斑从背后一手按肩一手捂嘴将宇智波光强制消声，而后借着身高优势从宇智波光的后侧方垂眸看向那只蛞蝓，“您好，活蝓大人，我想问问我兄长——宇智波凌的现况，还请您不吝告知。”

小蛞蝓这才从宇智波光那一大串密密麻麻的话里回神，微微晃了下触角，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原来是凌大人的家人啊，凌大人现在的情况很好哦——他此时正无限贴近着自然，这是许多古仙术修行者都求而不得的事呢！”

斑明显感觉到宇智波光开始颤抖起来，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平静些，而后放下手，换了个更加正式的角度看向小蛞蝓，“活蝓大人，您说的贴近自然是怎么一回事？”

“贴近自然就是贴近自然啊？”小蛞蝓愉悦地晃着触角，说话细声细气，“那之后，凌大人就不会再是人类，而会是代表自然意志在世间行走的载体了——这是我一直向往的方向，毕竟那样的话便算是获得永久的生命了，只是可惜，自然能量虽然一直供养着我，却并没对我认可到那种地步。”

斑看了眼强行维持身形稳定的宇智波光，皱了皱眉，一手接过小蛞蝓抱在怀里，一手扶着宇智波光到自己先前的位置坐下，而后才倚着桌子看向小蛞蝓，继续先前的话题，“那么除了兄长，还有其他人曾被自然如此认可过吗？”

“唔，我想一想……我记得在四百年前应该有过一位吧？”小蛞蝓那温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迟疑，“不过他最后并没能全然被自然接纳，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活着的话是什么状况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应该也在川之国，因为他最初来找我修习古仙术的时候说过，他唯一惦念的就是他那因被三大圣地环绕而受到自然能量侵蚀影响的家乡。”

“……活蝓大人，接下来还请恕我直言。”斑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是隐去了那快要浮现出来的悲伤和茫然，“我并没有修行仙术的天赋，所以我无法明白仙术到底是怎样强大的力量，更无法明白您对兄长的祝福和期待。

我见识所及的唯一终点，便是我将被这所谓的自然能量夺走一位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亲人，但哪怕我最终要面临失去，我也想尽可能地挽留他——至少，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拥有一个不被打扰的完整告别。”

小蛞蝓晃着触角，安静地等待斑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想拜托您在这段时间里向我们传达有关兄长的信息，并在最后关头逆通灵到兄长身边，给他帮助。”

斑看着小蛞蝓，声音沉静，“若是您愿意伸出援手，在我正式接手宗族后，我愿意在我活着的时候带领族人效仿漩涡一族对您进行供奉。”

“您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我并非是受到漩涡一族得供奉，我们只是处于一种各取所需的，平等的状态而已。”

小蛞蝓弯下触角，似乎是在对斑提出的条件表达感谢，本就不算大的身体又分裂出两个不过一掌大的小蛞蝓，“我已经明白您的诉求了。

或许是我并非人类，且凌大人与我交流时也总是保持绝对理性的缘故，我对于人类这种重视情感的行为方式得思索还是有所偏颇，还请二位带上我这分裂体，我会密切关注凌大人的状态并告知二位的。”

斑心中微松，“感激不尽，但还请您暂时不要将此事宣扬给其他的通灵者，现下的时局实属敏感，我担心额外生出事端。”

“好的，我知晓了，”小蛞蝓看着两人接过自己的分裂体，点点触角，“那么，我这就回去通知本体。”

看着怀里的小蛞蝓爆做一团烟雾，斑微微垂下眼眸，片刻后从书桌的暗格里抽出一个不过手指大小的卷轴递向宇智波光，“把这个送个柱间，让他尽快回复我——记得告诉他，我希望这个卷轴的内容只有他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