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小山似得血布堆叠在地上！

两个小厮在阿莫的授意下，赶紧将地上的秽物卷裹着拿了出去……

沈通对姚采青的偏宠跟破例，和那让百姓艳羡，盛传美誉的恩爱夫妻。

现在想来，不过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为的就是用她腹中的孩子，来恢复自己的容貌！

我心头一紧，回想起姚采青说的话，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闪过！

难道她一早就洞悉沈通的谋划？她竟爱他到如此地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亲生父亲剥皮剜肌！

“疯子！”我脚下一颓：“他们都是疯子！”

“温儿！”暮凉紧紧地将我揽着，低沉着嗓音道：“你能做的已经做了！”

“主子，这孩子只怕是撑不过今夜了！”医师面露惋惜。

阿莫微叹，转头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侧的暮凉：“这孩子多活一刻，都要承受莫大的痛苦……”

扶在我肩头的手微微收紧，目光顺着我看向疼晕过去的小莫离。

“温儿，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暮凉的话让我心口一阵窒息，可我知道他是为了让莫离少受些折磨。

眼眶灼热，我靠在暮凉身前，双肩不住地抖着。

“莫离的名字是我取的…他在我怀里时，笑得那般灿烂……”

暮凉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揽着我就要出去，不想我看到那残忍的一幕。

呜呜～

身后的人正用手捂在莫离的口鼻上，让那小小地婴孩发出一两声低呜！

我突然挣开暮凉，疯魔般将阿莫推开，一把抱起莫离护在自己怀中。

怔怔地凝视着想要上前的两人：“他的生死不该被任何人决定！”

暮凉脚步顿住，阿莫也为之一震：“可他……”

阿莫没有再说下去，我垂眸看着怀里的婴孩：“你是想活下去的，对不对？”

小莫离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忽然抬起胳膊，小手碰触到我的脸颊，泪滴也随之被拭去！

眼睛澄清地望着我，咯咯地笑了两声，仿佛在努力地回应着我。

“怎么会这样？！”阿莫惊呼出声。

我抬眸对上暮凉震惊的双目，激动地嘴角微微抽动：“只要再撑几日……等我们回去，鶥珏会有办法救他的！”

暮凉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神色坚毅地凝视着我：“你决定了？”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

“即便他能活下来，将来也只在阴暗中苟延残喘！”暮凉很是严肃：“他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到时只怕心怀仇恨……”

“我不会让他从旁人嘴里知道自己的身世！”

还没等暮凉再开口，我又继续道：“我会亲口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我不知道他将来是否会心怀怨恨？可我会让他知道，这世上总有人不会放弃他……”

暮凉眼神终是柔软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暮凉哥哥！”我眼眶红红的：“我还想求你一件事！”

暮凉似乎看穿我的心思，轻笑一声：“呵，你个鬼灵精！”

他宠溺地揉了揉我的额首：“我会给他安排个身份……但愿他不会辜负你的苦心！”

“咯咯咯……”

“他居然在笑！”妡儿从门外进来，好似觉得毛骨悚然般，抚了抚自己的手臂。

“温儿，我会让医师尽力保他这五天无虞……”阿莫正色。

“谢谢！”我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

此时，一个妇人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奶。

走到我面前躬身道：“还是让老奴抱着吧！”

从我手中小心地接过莫离，嘴里还哼着我听不懂歌谣，却让人感觉异常宁静，

小莫离似乎能感受到老妇的善意，对着她咯咯笑了两声。

尽管痛苦，也努力地吞咽着木勺中的羊奶……

五日后，商船终于在壑州渡口停泊。

“大小姐！我们该走了。”一搀着十五立在我身后。

“一，你先带十五下去。”

“是！”

妡儿哭的声嘶，拽着我不肯松手：“姐姐不走不行吗？妡儿舍不得你！”

我也眼眶红红的，伸手将她抱住：“妡儿，好好照顾自己。”

阿莫走到我们身旁，将妡儿拉到一旁：“阿妹别哭了，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真的吗？！”妡儿抬起头，双目通红地盯着阿莫。

阿莫眼光闪烁，慢慢回头看向我，眼中突然多了一抹自嘲。

嘴角也勾起浅淡的笑意，仿佛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我走到阿莫面前，明眸一笑：“阿莫。”

他一震，立刻应声 ：“嗯！”

“多谢你连日来的照顾。”

“言重了！”他失笑一声，垂眸道：“你是暨玥的公主，能与我这样的人称友，本就是我……”

“阿莫。”我打断他：“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他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我：“好，到时我定搜罗这天下美酒，再邀你和暮兄共饮……”

才一下船，就看见将夜就带着人前来接应。

“主子，大小姐！”他从马上一跃而下，嗵地跪在我们面前：“属下该死！”

“是该死！”暮凉冷声。

“主子，是属下拖累了将夜，还请主子责罚！”鹰泽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暮凉哥哥，不怪他们，是我诓骗将夜，把他推下暗道的！”

看我有心维护他们二人，暮凉只得作罢，沉冷一声：“起来吧！”

“是，主子！”

“是！”

“立刻赶回军营！”暮凉说着将我扶上马，自己也翻身上来。

将夜和鹰泽也分别上马，一路上将夜又把军中的情况，同我们大致说了一遍……

从我混入南璃的那一天起，昭荀就开始部署这一切。

先是让阿莫假意带领船队去往别国贸易，然后在壑州附近发海域停留。

好随时返航，来接应我逃出南璃……

眼见天色已晚，我们在庸章城找了一家客栈，暂时歇脚。

我让店家找了些羊奶，与莫离喂了些许。

说也奇怪，他这一路竟未哭闹过一声，只是咕噜着双眼瞧着我。

门外传来一声异响，一个黑影闪过。

“谁？”

我警惕地将莫离放在床榻上，慢慢移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