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摇晃的烛火努力的散发着自己微弱的光芒，用一片橘红色填充了整个屋子。

在灼灼火光映照下的是一把精良的鹰之十字弩，从弩箭外表的光泽来看，它的主人相当爱惜它。

奥克兰之湾的夜晚有着萧瑟的晚风和皎洁的明月，月光与几颗点点碎星交相辉映，那月色要比屋内的烛火还要暗淡。

在外流浪的漂流者们不常注意到这个世界的明月，除非是因为想念家乡，或者闲得蛋疼。

这里有一座废弃多时的圣国农场，荒芜的农田已然不会再长出小麦，只有几束田间的杂草挨着田垄的痕迹无规则的生长着。

自从枢纽城被前高级审判官塞塔带兵肃清之后，那枢纽城附近的圣国逃犯全都南下逃到了沼泽地区。

而幸存的赏金猎人大部分都回到了奥克兰之湾，他们打算随便找个废弃的哨站避避风头。

奥克兰之湾的日子要比边境之地还要无聊，这里没有解闷的打猎和浓烈的朗姆酒，还要时常提防可能巡逻经过的圣骑士。

“我说，你一天要擦几遍那个弩才算擦干净？”

熟悉的声音在罗根背后一响起，罗根就知道是远在阿拉克火山的哈姆特如期过来赴约了。

今天是情报交接的日子，哈姆特鞋也不脱的一个翻身躺到了屋顶的露营床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漆黑的夜空。

“润滑…检查精度…检查部件…总不能等到上了战场再搞这些东西吧，老大？”

罗根的脸庞在蜡烛的映照下显得很是沧桑，像是奥克兰之湾的谷风用刀在他脸上刻下了一条条皱纹一样。

哈姆特没有回应他，反手用铁斗笠盖住了脸，拽过被子来稍稍盖着点身子。

在仔仔细细的擦拭完毕后，罗根小心翼翼的将这把鹰之十字弩放在架子上，再把羊皮纸叠好收进皮夹克的上衣口袋中。

自从带着赏金猎人逃到奥克兰之湾后，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月份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情报的工作变得越来越难，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人员受伤甚至死亡的事件，而这之前是前所未有的。

至于瓦尔特纳的情报，至今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

有人说他现在身边有至少审判官保护，也有人说他总是喜欢独来独往。

有人说他现在身处奥克兰之盾待命，有人说他在坏牙镇，甚至有人说他死在斯塔克了。

“老罗…你最近是不是去过阿德马克？”

哈姆特坐起身来，解下腰间的忍者之刃放在床头。

“是。在派系总部里有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站，这是我获取信息的好地方。”

铭刃刚刚接触桌面的那一瞬间，在哈姆特听完这个消息后又紧紧攥住了。

哈姆特握着刀鞘重重的砸了两下桌面。

“我是让你去搞瓦尔特纳的情报…但是你为什么要去偷沙克人的东西呢？”

哈姆特远在阿拉克地区，横跨斯坦沙漠和边境之地来到奥克兰之湾，这一路听到了不少关于赏金猎人的谣言。

有消息称，石魔打算一举拿下坏牙镇及其周围各哨站，连同军事基地一起攻陷。

而后坐镇奥克兰之湾，剑锋直指向水泡山，也就是菲尼克斯的咽喉。

在他们攻陷奥克兰之湾后，沙克人就会像当初塞塔肃清枢纽城的圣国逃犯一样，肃清所有赏金猎人。

届时，沙克王国将撤销所有在逃人员的赏金，撤销所有通缉犯名单，包括虫之主和菲尼克斯六十二世。

这个做法就是为了杜绝新的沙克王国存在赏金猎手的势力。

而哈姆特推测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阿德马克的派系总部曾出逃了一个赏金猎人的弩手。

他窃取沙克王国高层的情报时被发现，而且逃之夭夭。

“可能是鞋子原因。我这双穿了太久了鞋底都磨平了…走起路来会有嘎吱吱的声音。”

罗根给自己找了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借口，并且展示了一下自己脚上那双因为长期行走而陈旧的木鞋。

木质凉鞋是漂流者中最常用的一种，他轻便，耐穿。

最重要的是它造价很低，走起路来也不像武士靴子那样沉重而发出噪音。

“不是这样的，罗根。我觉得你可能不适合…”

“那天天太黑了，沙克人又不爱开灯，我在走廊里碰了一跤，也许是这样。”

还没等哈姆特说完话，罗根立马又编了个理由。

像是不想听到哈姆特说出某个禁忌的词语一样。

“我不认为这些事情会影响到潜行…你不觉得你可能有些…”

“潜行？对……潜行其实还和身上穿的衣服有关。我也应该搞一套像你一样的防尘大衣，只是最近没有什么高品质的好货罢了……哈哈……你说是也不是？”

罗根哈哈的干笑了两声，用手理了理上衣的皮夹克，将拉链微微敞开了些。

一阵无名的冷风吹灭了桌子上的烛火，天台唯一的照明消失了。

此刻只有那一轮明月的光辉洒在静谧的奥克兰之湾。

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却映照着谷中的河流波光粼粼。

“我觉得你可能老了，罗根。”

哈姆特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逼着自己说出了这句残忍的话，但是握着铭刃的手却是松开了。

衰老，这是一个多么真实而痛苦的名词。

没有人会一直年轻，也没有人不会死去，除了那些受了诅咒的骨人在永生中挣扎的活着，这世间的万物都是有寿命的。

漂流在外的浪人这一生伤病不断，恐怕更是短寿。

罗根低下了头，没做出回应。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不应该去为了几张情报而冒真么大的险的。”

哈姆特坐的近了些，“潜行进室内偷窃什么的，这种事情你明明可以让我来啊？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在哪个城市，哪个建筑…”

真是不敢相信，这近乎恳求的话语居然是从哈姆特嘴里说出来的。

罗根从口袋里翻出一盒老旧受潮的火柴，对准熄灭的蜡烛，一下下的划着。

蜡烛的亮光重新在夜间燃起，借着微弱的烛火，罗根在木桌子中翻出几叠整理好的文件夹。

“首先，情报方面我的业务能力在整个行业都是最顶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次，我的手脚还没到硬的不能动的程度…别把我说得我像个退休后混吃等死的木头一样。”

哈姆特接过那一叠情报，简单的翻了两眼就塞进了大衣的内侧口袋，这恐怕是全大陆能找到的已知最全面情报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外的荒芜多年的野地，随后结实的拍了拍罗根宽厚的肩膀。

“我收回我刚才所有的话…谢了，老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