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聂抚传出来动摇军心的谣言竟然也有人信。”

“莫将军战绩斐然，体恤军民，周王陛下如今也是励精图治，一心为民。”

“别说他们不是双生子，就算真是，又岂会是不祥？？”

主帐中，几个主将聚集在一起商讨因为双生子谣言，而导致军心不定的事情。

廉震一大把年纪，阅人经验丰富。

这几个月和莫君曜朝夕相处，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位年纪轻轻，却胆识谋略皆不俗的少年将军。

他毫不客气的骂骂咧咧，嘴里一连串脏话输出，聂抚听了估计得当场爆炸。

赵玥雁和赵寅却都没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真相不是如传言所说，凰女和莫君曜早辟谣了，他们又何必站在这里商讨。

只是没想到啊。

世人常说昏庸的周王和贤明的周王判若两人。

原来是真的有两个人。

洛笙歌沉吟片刻，让众人先出去，准备和莫君曜单独商量一下。

“君曜。”

“你什么想法？”

“认还是不认？”

若是认，军民对莫君曜的信任度必然大大降低。

虽然她不认为双生子是什么不祥，但天下百姓不会这么认为。

特别是经历了这么些年的磨难，众人都需要一个发泄口。

而天子不祥，招致天下不宁，显然就是个很好的发泄口。

聂抚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如果处理不当，同盟军可能会就此解散。

若是不认。

只要当众掀开面具，说莫君曜和周君霖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还能立一下韬光养晦，费尽心机铲除外戚宦官，终于苦尽甘来，大权在握的美强惨人设。

但这样以后，真正的莫君曜和周君霖就都永远的消失了。

莫君曜大抵是不想让洛笙歌看出自己的犹豫，转过身与她背身而立。

颀长的身姿如雪上冷寂的松柏。

他久久未言。

心里却明白。

如今这局势，承认他和周王是同一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军队才能继续前进，抵达皇城，直捣黄龙。

至于周君霖和莫君曜。

反正周君霖已经死了，世上只有他这个莫君曜了，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一句‘不认’在喉咙却仿佛被沐云村发明的水泥堵住了。

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份犹豫明晃晃的告诉他。

他想认。

他想告诉所有人。

周君霖和莫君曜是两个人。

周君霖昏庸残暴，但他的的确确是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呼吸过，快乐过，痛苦过的人。

莫君曜也并非什么毫无污点的阎罗将军。

他出身于泥潭，懦弱过也逃避过。

他想掀开面具，堂堂正正以阎罗将军莫君曜的身份站在阳光下，站在洛笙歌身边……

无声的沉默在帐篷中蔓延。

其实在这个杀伐果断的将军，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有利战局的一方时。

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答案了。

蓦的，莫君曜转过身。

在洛笙歌以为他要承认双生子之事时，面前的男人涩声却坚定道。

“不认！”

错过这次机会，想要彻底摁死聂抚还不知道要多久。

他发过誓。

他要这世道太平，他要笙歌长命百岁。

为此——

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洛笙歌愣住，等想明白后，胸口顿时涌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当一个人的所有决定都在为他人考虑时。

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她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莫君曜，仿佛这样就能给他自己的力量。

“君曜，就算承认也没事。”

“我向你保证，我会以凰女的名义，告诉所有人双生子无罪。”

莫君曜摇摇头，他回抱着洛笙歌，轻声道。

“不必为了我让凰女的名声染上污点。”

“反正也只是维持原状，我并没有损失什么。”

洛笙歌眼眶微热。

怎么会没损失什么。

你损失了你‘自己’啊。

……

莫君曜把廉震等人再次请回帐篷，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众人。

赵寅和赵玥雁早有预感，倒不是那么惊讶。

廉震却是一个大震惊，直接两步走过去一把薅了莫君曜的獠牙面具。

当看到下面那张跟周天子相一模一样的面容后，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手下意识去摸脸，莫君曜皱眉避开。

廉震卡壳的脑子回神，连忙说了句陛下恕罪。

莫君曜没怪罪他，只是说：“尽快号召三军，孤亲自辟谣，稳定军心。”

廉震激动点头：“好好哈，天下共主御驾亲征，我滴个乖乖，他们不得跟打了鸡血一样。”

廉震是真没想到自己欣赏的后生将军竟然天下共主。

对着莫君曜东瞅瞅西瞅瞅，哪儿看哪儿满意。

赵玥雁见状眸色闪了闪，悄悄挪到洛笙歌身边小声问。

“凰女，君无戏言。”

“这辟谣一出，可就没有后路可退了。”

“万一聂抚还有后手，拿出别的双生子实锤，周王连同整个同盟军都会落人话柄的。

毕竟为君者，最忌言而无信！

洛笙歌心想就算聂抚有证人证词，他们也可以一口咬定是伪证。

毕竟周君霖已经死了。

除非聂抚能招魂，不然他不可能有证据。

但赵玥雁下一句话又给了她新的启发。

“不过圣女你不是会预言吗？”

“可否预言一下这件事的未来呢？”

洛笙歌：“！！”

啊哟，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这十几万人，总有一个人的未来是关于这件事的吧！

如果在预言里双生子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那这次他们就认了。

免得被聂抚打脸。

毕竟世事无绝对，万一那狗东西就是有别的证据呢？

但问题来了。

如果，她是说如果。

她看到的未来里，莫君曜暴露了身份。

那这个暴露，是因为她看到了未来，让莫君曜选择承认而暴露的。

还是这次他们没承认，之后又出了其他事情而暴露的？

这问题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魔性……

但赵玥雁说的有道理，她先预言一下再说。

万一预言里莫君曜身份没有被拆穿呢？

洛笙歌立马把这件事说给众人听。

她没说是预言双生子的事儿有没有穿帮，而是说要预测一下此战接下来的战局。

廉震一听很是兴奋，嗓门贼大。

“哎哟我早就想见识见识汐月族圣女占卜的奇能了，快占卜占卜我。”

洛笙歌于是第一个看他。

看完后，她沉默了一会儿，委婉提醒。

“廉将军，晚上睡觉盖好被子睡觉，免得感染风寒。”

廉震自信：“风寒，不可能，老头子身体硬朗的很，去年大雪天我还脱光了去河里凫水……”

“咳咳！”

莫君曜和赵寅同时咳嗽了一声。

当着俩姑娘，说什么脱光了凫水的事儿……

廉震意识到不妥，连忙断开这话题，“总之我身体倍儿棒，不会得病。”

洛笙歌也只是好心提醒，因为她看到了老爷子穿着战甲疯狂打喷嚏的画面。

她又去看了赵寅的未来，同样没得到有用的内容。

赵玥雁不用看，因为之前已经看过一次，看到的是她和越景策一起上坟的画面。

之后是羽阳，江夜，同盟军。

洛笙歌看了整整两天，都没有看到跟这件事相关的内容。

就在她要高枕无忧的时候。

在一个士兵的未来里，她看到了他和别人一起对比指纹的情景。

“……”

淦！

指纹。

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每个人的指纹是不一样的。

若聂狗手里有周君霖的指纹。

那他就能拿那个当证据，用舆论逼迫莫君曜对比指纹。

到时候对比的指纹结果不一样，周君霖和莫君曜又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双生子的身份不特么就实锤了？？？？

好险——

差点上了狗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