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玥雁从未有一刻这么恨。

比莫景熠将她如娼妓一般丢给众人糟蹋，知晓自己是被亲生父母背叛抛弃时还恨。

因为对他们不曾有过期待，所以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她都只会愤怒，却不会伤心。

但小一不一样。

他承载了她苦涩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分美好。

而如今，这份美好被毁了……

莫景熠的脖颈被尖锐的瓦片刺中，鲜血溢出，他痛呼一声推开赵玥雁。

赵玥雁死死盯着他，瓦片再次举起，颇有不死不罢休的架势。

莫景熠眼中掠过一丝怒气，举手就要一掌打在赵玥雁身上，但看着双眼通红的她，到底是放下了手，转而夺过她手里的碎片，点了她的穴位。

“雁雁，别这样看我……”

赵玥雁动弹不得，眼中的刺芒几乎要将莫景熠戳穿，她恨声。

“如果早知是如今的下场，我当初绝不会救你。”

“你这样的畜生，就活该被活埋在乱葬岗，永世不得超生。”

她后悔了。

后悔曾经的一时心软，造成了她如今悲惨的结局。

莫景熠捂住脖颈的伤口，对上赵玥雁仇视的眼神，语气硬了几分。

“后悔？”

“如果不是本王，你以为你能顺利女扮男装进军营吗？”

“如果不是本王，你身份暴露那一刻就被送上断头台了，还能成为如今名扬大晋的女将军吗？”

赵玥雁冷笑：“是啊，大晋唯一的女将军，玩儿起来多刺激啊。”

“王爷为了笼络人心，煞费苦心将我推上将军之位，随后玉体横陈，百般折磨，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莫景熠缄默无声半晌，低垂的眸光微微闪动，随后轻声颓然道。

“我都说你误会我了，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真的让他们碰你？”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俞泓鄣的真面目。”

“你可能不知道，你娘已经瞒着你跟俞夫人商量你和俞泓鄣的婚期了。”

“俞泓鄣根本配不上你，他就是个懦夫。”

“雁雁，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要体谅我一片苦心。”

“……”

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赵玥雁的脸，眼中水光浮起，一派深情男人为爱痴狂的模样。

赵玥雁眼神看着他脖颈还在汩汩流血的血洞，眼中似乎有一丝动容。

她哑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莫景熠点头，“我发誓。”

“那你身为亲王，当初怎么会变成乞丐？”

“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晋王容不下我，府中经常有刺客，那次是有人趁人不备将我拐卖了出去，我好不容易逃出去，却因为身子弱染了病。”

“那在福安县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关键时刻青王府的暗卫找到我，将我带回去治疗，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那以后我就开始扮纨绔保命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就派人在大晋各个角落寻找你的踪迹。”

“雁雁，我担惊受怕了十年，我多怕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幸好，幸好你还活着。”

“三年前，晋王让我负责征兵抵抗鞑掳。”

“征兵处，其他人都垂头丧气避之不及，只有你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我一眼就认出了女扮男装的你。”

“那一刻，你不知我有多惊喜。”

“……”

说到这里，莫景熠脸上都仿佛有了光，时隔三年也能感受到他当时的激动。

他解开赵玥雁的穴道，缱绻的拉着赵玥雁的手。

“雁雁，留下来帮我吧，我保证我会当一个好皇帝的。”

赵玥雁低着头，碎发遮住了莫景熠探寻的目光，半晌，她缓缓点头。

“你保证得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莫景熠听赵玥雁同意了，开心的几乎要从地上蹦起来，他将赵玥雁紧紧抱在怀里，激动道。

“好，我保证。”

之后赵玥雁就被解除了禁足，青王向众人宣布了其青王妃的身份，甚至将赵家军重新交给了赵玥雁来掌管。

赵玥雁又独自去看了被关押的赵寅。

莫景熠向来看不惯赵寅对赵玥雁的苛责，所以赵寅就没赵玥雁的好待遇了。

此时他被关在木笼子里，身子都站不直。

身前有个铁盆装着饭，跟养在笼子里的狗一样。

他一见到赵玥雁就是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随后惊喜道：“你是不是来救我的。”

但他脸上激动的情绪还没来得展开，就听旁边一直负责看守他的两个暗卫对赵玥雁毕恭毕敬道。

“参见王妃。”

赵玥雁对两人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我与他叙叙旧。”

两个暗卫点头退下。

赵寅听暗卫们的称呼，顿时明白了什么，神情瞬间阴沉下来。

“孽女，你竟然投靠了反贼。”

赵玥雁讽笑。

“反贼？如今晋王已死，青王也是皇室血脉，继承大统理所当然，怎么就是反贼了？”

她发怒的踢了一脚木笼。

“而且说到投靠，当初不是你亲手把我送给他的吗？”

赵寅脸色一黑，自知理亏，但仍低头冷冽道。

“赵寅身为大晋的将军，保家卫国乃职责所在，绝不可能和反贼同流合污。”

“你若为虎作伥，从今以后，我就权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赵玥雁脸色同样一沉，讥诮。

“你又何时真把我当亲生女儿看过，你眼里从来都只有赵玥晟那个儿子。”

她冷哼一声转头拂袖而去。

“你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吧，我会用事实向你证明，我才是能撑起整个赵家的人。”

赵玥雁离开后，赵寅复杂的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心中头一次问自己。

他是不是真的太忽视赵玥雁了？

才导致从前那个正义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儿，变成了如今这副摸样。

他发泄般一脚踢在面前放饭的铁盆里，却听叮当一声，铁盆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另一边，主帐里，两个暗卫低头对他说了什么。

莫景熠蹙起的眉头瞬间舒展。

看来雁雁是真的愿意留在他身边了。

如此甚好！

等他攻下汴城，就封她为皇后。

从此左手江山，右手美人，此生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