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未央宫。

一只白雕飞入宫殿，早就等的心急如焚的莫君曜来不及看它耍宝，抓住它的脚就把信笺拿了出来。

被丢到一旁的白雕：……

有异性没人性，本雕算是见识了。

莫君曜一目十行看完信笺，周身气势顿时一凝。

他因为不确定大晋出现的凰女就是洛笙歌，专门派白雕去沐云村走了一趟。

结果司卿尘信中说，一个多月前，洛笙歌就已经离村了。

跟他几乎是前后脚离开的。

他眉间顿时蒙上一层阴戾，心中怒意汹涌，头一次对洛笙歌的擅自行动动了真怒。

她到底知不知道只身闯入大晋有多危险？

多少人布下天罗地网要抓她，她不小心行事便罢，甚至当众暴露了凰女的身份。

如今各国不知多少势力已经涌向大晋朝她而去。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有没有想过他以后怎么办？

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他去大晋的事儿。

若她在他不知道的某个角落受伤甚至死亡，那待在未央宫整日等待她回信的自己不就跟傻子一样？

莫君曜的拳头捏的咔嚓作响，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已经比较能控制的疯病，竟又有失控的趋势。

或许——

是他太弱了。

弱到笙歌从不觉得自己能保护她。

又或者——

是他自作多情。

笙歌从不觉得自己的行踪，还需要跟一个‘非亲非故’‘露水情缘’的人有所交代。

莫君曜握拳的手青筋暴起，俊朗的脸庞寒凌无比，眼底深处带着几丝难以察觉的微红。

沐云村族老的话突然回荡在他耳畔。

【如果圣女想走，你会放过她吗？】

现在莫君曜扪心自问。

如果她想走，我留得住她吗……

“师兄，不用等沐云村回信了，我刚去了趟轩羽阁，红翘说洛笙歌用金令在越安城调动了轩羽阁的人。”

“越安城的圣女就是她，她还托轩羽阁给你带了封信——”

赵寂崕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风过，手里的信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头顶的小天线瞬间绷直，手握上了苗刀，谨慎的看着仿佛阴沉沉的莫君曜。

这是又发病了？

大白天欸？？

但看着莫君曜急切的拆信动作，他又把不准了，发疯时的莫君曜理智都没有，还能耐心看信？

而且发疯的莫君曜识字吗？

做了各种排除法后，赵寂崕重新把苗刀按了回去。

应该只是心情不好。

【君曜宝贝，见字如唔，展信舒颜。】

莫君曜拆开信件就看到这一句，犹如陷入泥沼无法挣脱的难受感顿时驱散了大半。

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他平抿着唇往后看。

【我来大晋了，之前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毕竟你处理大周的事儿已经累了……】

莫君曜心中刺痛，因为怕他担心就说也不说一声跑去危险重重的大晋，洛笙歌你骗鬼呢。

【……好吧，其实不是怕你担心，是怕你吃醋。】

莫君曜：“……”

【我是来救阿尧那个二五仔的，你之前不是让我不跟跟阿尧勾肩搭背嘛，我怕你吃醋就先斩后奏了。】

【当然我不是怕你不让我救人，我是想到你若吃醋我却看不到，那特么多遗憾啊。】

【我已经救到这二五仔了，你千万别误会，相信我的眼光，我不喜欢智障。】

【其实想等下次见面再告诉你这件事的。】

【但我这出来一月多了，也没跟你通个信，万一你移情别恋我不是亏大了？】

【我可告诉你，要是等我回大周，看到你身边围着莺莺燕燕，你看我不把你绑在床上这样那样酿酿酱酱。】

莫君曜：……

他咳嗽了一声，耳朵变红， 周身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多云转晴。

【还有柳县的百姓，我是这么打算的……】

洛笙歌的信件洋洋洒洒五六页，只有半页是说正事的。

剩下的全是甜言蜜语。

莫君曜看完后心里唾弃自己。

竟然怀疑笙歌的心意，莫君曜你简直不识好歹。

笙歌多爱你啊。

不过笙歌的信里没说凰女的事儿，这封信应该是暴露凰女身份前写的。

如今的大晋四面埋伏，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笙歌身边又只有个还需要笙歌千里营救的小废物，他还是得亲自去一趟才行。

他将信件折起来放进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全是笙歌给他的各类信笺。

是他以慰相思之苦的精神食粮。

赵寂崕见莫君曜读了信就开始收拾行囊，眉心一挑，嘴角抽搐着问。

“师兄，你收拾行礼干啥？”

莫君曜回头正要说话，目光却落在赵寂崕已经从窗户踏出去一条腿的身子，他沉默了一瞬。

赵寂崕悄悄挪动另一条腿：“师兄，如今大周被两面夹击，大晋天启虎视眈眈，你不会想把这烂摊子丢给我吧？”

“而且你一个开战中的大周皇帝往敌国的大晋跑，你嫌命太长了？”

“最后，师弟已死，有事烧纸。”

他歘的一下脚底生风，尾音还在，人已不见了踪影。

莫君曜：“……”

他低头继续收拾包袱，然后磨墨取出空白的信纸，写道。

【师傅，见信佳。】

【徒儿身体欠佳，恐疯病加重，望师傅下山，以窥病因……】

反正之前也想过让师傅下山看看能不能融合自己和‘他’的记忆，就当提前通知了。

师傅雄才伟略，跟周义柳莆等肯定能聊到一起。

写完信后，莫君曜将六部部长宣来，将开春后红薯的种植，今年第一场春闱的严谨，各地水利堤坝的检查等统统吩咐了下去。

……

十日后，负责帮陛下筛选奏折，并按重要性排序的柳莆眉心一跳。

看着手里写着莫君曜上奏字样的奏折，心脏微微颤抖。

他颤抖着手展开。

内容如下：

大将军莫君曜请兵前往边境抵御大晋，请陛下恩准。

奏折下方是个用同样字迹，只是换了朱笔写的：允。

柳莆：……

他再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双手握拳，以头抢地，状若疯子，无声呐喊。

柳莆倒在案桌上，灵魂升空。

幽幽道：“如果我犯了罪，可以用周律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