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臣猝不及防受了个大逼兜，脸上顿时一怒。

“谁——”

看到是洛笙歌后，他声音气虚了几分，但脸色仍不太好。

硬邦邦解释：“这些都是古籍有载……”

“载个锤子！”洛笙歌打断他。

“我只听过花开并蒂好事成双。”

“吃到双黄蛋你还要开心一下，凭什么到人身上就是不祥了？”

“所谓的不祥，不过是世道的贫穷，给生下双胎却养不起双胎的家庭，一个合理抛弃弱小者的理由。”

“若是世道和平，百姓富足，谁会觉得双胎不好？”

大臣梗着脖子：“那那些双胎连累母亲血崩而死又怎么说，他们生下来便背负人命，不是诅咒是什么？”

“啪！”

洛笙歌又给了他一个巴掌，让他肿胀的脸左右对称一下。

“我刚从战场上下来，脾气不好，你别逼我动刀。”

“女人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别说双胎，单胎难道就没有引起过产房悲剧吗？”

“双胎因为要生两个胎儿，比单胎更辛苦，所以才更容易引起难产。”

“吃一个蛋黄容易噎住，吃两个还容易噎死，是个人都能得出的结论，你难道还要说是双黄蛋的诅咒吗？”

“周君霖这个人，你可以骂他畜生混账王八蛋，但他坏就是他人坏，跟他是不是双胞胎没关系。”

“你要是再逼逼什么双胞胎不祥，劳资现在送你去地府见阎王，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祥。”

她嚓的拔出禁军还染着叛军鲜血的寒刀。

赤色的寒光打在大臣脸上，把他吓得身子一颤。

莫君曜心底的杀意压制下去，给了禁军一个手势，两个禁军顿时冲过去捂住大臣的嘴巴拖了下去。

柳莆一惊，莫君曜要因为这事就诛杀朝臣吗？

莫君曜甩袖端坐在龙椅上，黑色珠帘下的脸肃穆冷然。

“子不语怪力乱神，身为朝臣当以律法为正，岂能满口旁门左道之言。”

“罚抄周律一千遍。”

柳莆：“……”

众大臣：“……”

一、一千遍。

如今的周律多少字来着？

少说好几万吧……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众人不敢再去触莫君曜霉头，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事情告一段落，大臣们出宫的出宫，加班的加班。

莫楼身份成迷，刑部相关人员今晚是别想睡了。

禁军们很快将未央宫的尸体搬了出去。

宫人们细心清理，不过一个时辰，原本一片狼藉的未央宫就变得光亮如新。

莫君曜沉默的收殓了周君霖的尸体。

洛笙歌无声的陪着他。

这时候，一切的安慰都显得无力。

等棺才被禁军抬下去后，莫君曜回头，看到洛笙歌一身的血衣黏在身上。

眉头皱了皱，上前拉着她就往寝宫走。

“我带你去换衣服。”

洛笙歌也顺势握紧了他的手，柔声说：“你还有我。”

莫君曜的眼眶瞬间酸涩，他猛地拉过洛笙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力道几乎可以用钳来形容。

洛笙歌轻轻回抱着他，坚定重复：“你还有我。”

作为君王，你不能在臣子面前表现丝毫脆弱。

但没关系。

你还有我！

……

翌日，早朝。

经过刑部一整晚的调查，终于弄清了莫楼的身份。

他还真是莫鸿宣的儿子。

但不是府中妻妾的儿子，而是京城外一座荒山上，与一个女土匪生下的儿子。

而那荒山，也是莫鸿宣暗屯私兵之所。

据叛军交代，莫鸿宣每个月都会悄悄上山检查私兵的情况。

顺便给女土匪和莫楼两人画大饼。

比如等我当了皇帝，你就是皇后，等我当了皇帝，你就是太子巴拉巴拉。

关键两人还真信了，整天白日做梦。

所以得知莫鸿宣被斩首后，莫楼白日梦破碎，很不甘心。

大概是被莫鸿宣灌输了太多少帝无能的刻板影响，莫楼夜郎自大，觉得自己有两万兵马就不得了了。

选了个大臣们齐聚一堂的好日子提刀就来。

不得不说挺莽的。

他也不想想，若逼宫就能当皇帝，莫鸿宣早就这么干了，还能轮得到他？

未央宫楼顶，洛笙歌和赵寂崕掀开琉璃瓦偷听，听完又偷偷把瓦片合上。

赵寂崕唏嘘道：“师兄瞒的我好苦啊，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莫君曜】，谁知道他居然是【周君霖】。”

“我要是他，才不管他那白眼狼弟弟的死活。”

【莫君曜】的悲剧是周太后造成的，又不是【周君霖】造成的。

何必什么都往身上揽。

洛笙歌一语道破：“他不愿自己唯二的两个亲人互相折磨。”

他不愿一向慈爱的母亲变成残忍恶毒的女人，也不愿自己的弟弟没做错任何事，却要在密室受苦。

所以，他选择了牺牲自己。

赵寂崕叹了口，但又庆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他被前任圣女救到了纵横山。”

“他也不会成为我师兄，也不会学得一身武艺，建立赤霄军，和莫鸿宣抗衡。”

如果莫君曜一辈子都待在皇宫。

可能永远也无法摆脱赵齐和莫鸿宣的双重控制。

但他还是好奇问：“圣女大人，你给小的解个惑。”

“明明周君霖和莫君曜是一起出生的。”

“周太后为什么对两人这么天差地别？”

“她有病吗？”

洛笙歌沉吟片刻，“我不是周太后，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想。”

“但我能回答你的是，喜欢和讨厌，有时候就只是一种情绪偏好，并没有特别的理由。”

“就像橘子和桃子，有些人就是喜欢吃桃子，不爱吃橘子，就是想吃和不想吃的区别，没有特别理由。”

赵寂崕表示还是不能理解：“只因为这样周太后就要做到那种地步吗？”

洛笙歌用手枕着下巴，眼神远眺着巍峨皇城。

“还有一种可能。”

“周太后不止讨厌【莫君曜】，还讨厌生下不详双胞胎的自己。”

“她出生名门世家，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可这样的她竟然生出了不详的双胎，她的名声，骄傲，都会因为这个后出生的【莫君曜】一败涂地。”

“她极力否认莫君曜的存在。”

“是在缓解生下不详双胎的自厌情绪。”

“也是在保护她岌岌可危的尊严……”

如果真是这样，那洛笙歌只能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如果不是大环境对生双胎的排斥，对生双胎女子的苛责。

周太后或许一开始就不用藏起莫君曜。

从这个角度来看。

周太后的错。

何尝不是这世道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