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火墙，其实跟沐云村现在的土炕有点类似。

都是由炉灶，烟道和烟囱组成。

简单说就是一面空心的墙，下面连炉灶生烟，利用热空气上升的原理，让整个空心墙都暖和起来，由此带动整个房间的温度。

而且因为是墙而不是炕，火墙的供热空间还更立体一些。

大概——古代空调房？

当初陆清衍给她买土炕设计图时，她顺便把原理差不多的火墙设计图也一并给他了。

没想到莫君曜还挺灵活运用。

土炕很依赖炕和灶的位置，一般修房之初就要规划好，而京城的百姓现在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炕的供暖空间有限，还是火墙房会方便一些。

昨日她跟莫君曜说了今年的冬天可能会延迟到四月底才结束。

大概是因为她的身份，莫君曜没提出丝毫质疑。

但她也没想到莫君曜动作会这么快。

不过改善民生这事儿的确是宜早不宜迟，如今已经是三月半，往年这个时候天气早就回暖，哪像现在这样风雪凛冽。

平常百姓储备过冬的柴火和物资早就告罄，朝廷也该在这时伸出援手。

洛笙歌回到客栈，将火墙房的事情告诉众人，柳辞第一个蹦出来。

“什么什么？大周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身为工部少司空，我怎么不知道？”

他掀起被子，露出自己被裹成木乃伊的身子。

身残志坚：“我现在就回工部看看。”

洛笙歌睨他一眼。

“让你写封信给你爹报个平安你都推三阻四，现在还想去工部？”

柳辞顿时偃旗息鼓，随后又眼巴巴的看着洛笙歌：“可是我就是想看嘛。”

他从小就对土木水利房屋建造等感兴趣，用他爹的话就是，读书不得行，歪门邪道第一名。

现在知道火墙房这么神奇的存在，他恨不得背上长翅膀飞到工部去。

周义看着他耍小孩儿脾气，有些无语：“你身上的罪责少帝已经给你赦免了，你想去就去呗。”

柳辞脸上蠢蠢欲动，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挫败的躺回去用被子把头蒙住。

“算了，反正我早晚会知道的。”

洛笙歌看着床上那个小鼓包，眼中闪过一丝深色。

这小屁孩一直不跟他爹联系，不会跟他写话本被举报有关系吧？

“周大人，你知道柳辞写话本是被谁举报的吗？”洛笙歌悄悄问周义。

周义想了想摇头，“柳辞进天牢的罪名是乱写话本内涵少帝，但似乎没人看过他写的话本。”

“柳辞被举报，恐怕是柳家内部……”

周义的话点到为止，洛笙歌却已经懂了。

像柳家这种大家族盘根错节，倾轧严重，萧墙之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柳辞出生于这样的家庭，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绝不可能是傻白甜。

所以能看到他话本的人，必然是他信任亲近的人。

这傻孩子——是被信任的人背刺了吧？

啧，真可怜。

大概了解始末后，洛笙歌站起身。

一句废话没有，走到床前一把扒了柳辞的被子。

“你帮我做件东西，我给你火墙房的设计图。”

柳辞一秒复活，殷勤的拉住洛笙歌的手：“主人，请尽情吩咐柳辞。”

洛笙歌：“……”

她把手拽出来，一副HR面试时员工的严肃脸：“你会造纸吗？”

柳辞谨慎问：“你指的造纸是从那一步开始？”

洛笙歌：“扒树皮。”

柳辞：“……”

就连旁边的周义和周颖都：“……”

周颖看着柳辞一脸被雷劈中模样，有些不忍心：“公子你要什么纸，我可以去外面买……”

“不是。”洛笙摇摇头，解释说：“我要的纸外面买不到。”

“因为不是用来写字的，是用来裁衣的。”

周义、柳辞、周颖：“？？？？！！！”

三人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觉得自己耳背了。

“纸？裁衣？”

周义皱眉说：“公子，纸遇水就润，又易于破损，如何裁衣？”

柳辞反应就更大了，他突然快速缩到床角，握着被子的手颤啊颤的。

开口就是哭腔：“你、你穿纸衣服……”

“你不会是从……”他用指了指下面，“那边来的吧？”

正巧这时候窗户没管严实，冷风将窗户啪的吹开，柳辞整个人都跳了一下，然后不等洛笙歌回答就一阵哭嚎。

“呜呜呜，我就说你怎么能自由出入防守严密的天牢。”

“还力大如牛，一拳敲碎了大腿粗的木栅栏。”

“我现在明白了。”

“原来你不是人啊啊啊呜呜呜”

柳辞又惊又怕。

忽然他脸色一白，眼泪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语气抽抽搭搭：“你说要带我们去打工，不会就是去下面打工吧？？”

他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哭嚎。

“爹啊，儿子不想死啊。”

“早知道我走的这么早，我就不写话本给大哥看了。”

“呜呜呜呜，爹啊，儿子好想你。”

“你快来救救我啊。”

洛笙歌看着哭嚎不止的柳辞，真就又气又笑。

她现在知道背刺柳辞的人是谁了，原来是他大哥。

不过他怎么跟小五一个性子，一个认为她天上来的，一个认为她地上来的。

眼看柳辞越哭越大声，泪水有滔滔不绝的架势。

洛笙歌紧了紧拳头，忽然啪嚓一声把桌上的陶瓷杯子捏成碎片。

并警告：“再哭，我就把你脑子当杯子捏。”

柳辞整个人一抖：“嘤！”

洛笙歌：“……”

她无语的解释：“你特喵就不能把我话听完吗？”

“我说的纸，不是写字的宣纸。”

“而是用构树的树皮制作，能够御寒，挡风的纸。”

“大周普通百姓只穿得起麻衣，麻衣是编织的，穿在身上漏风，冬天根本无法御寒。”

“京城是有火墙房，大周其他地方的百姓呢？”

“而且呆在火墙房避一时之难还行，天天呆在里面，百姓们如何养家糊口？”

纸衣也叫‘纸裘’。

是用几百张构树皮制作成纸，然后再将这些纸合在一起蒸煮，最后通过压制的方式，将所有纸压成一张。

这样做出来的纸柔韧，厚实，还不透气。

中间若再夹一些麻絮之类，保暖度完全不输皮裘。

所以纸裘也叫平民貂。

在洛笙歌原本的世界，纸裘出现于魏晋，在唐宋时期风靡一时。

一直到棉花被大面积种植，棉花走向平民化，‘纸裘’才退出历史舞台。

而这个世界现在虽然有棉花，但种植少，而且特供于贵族和军队。

就算以后莫君曜推广棉花，百姓们也要过一段时间才用得起棉织品。

而在那之前，用‘纸裘’来过渡一下，正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