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洛笙歌既然敢把身份暴露在使节面前，就没准备让他活着。

跑？跑的掉是蚂虾！

她抹了把脸上因为厮杀而喷溅的血迹，垂眸看向僵硬在原地的唐彦。

“你让我救北境？”

唐彦回神，连忙点头。

“对，求圣女开恩，北境今年因为雪灾房屋坍塌，粮食告罄，土匪烧杀抢掠，当地军阀更是强征税收，百姓们几乎被逼入绝路。”

“我父亲乃北境河阳郡守，一心为民，屡次上奏求陛下拨款赈灾，除暴安良，却都石沉大海。”

“家父无奈，只能起草万民书，想亲自进京求陛下处理此事。”

“但没等他启程，唐家就惨遭灭门之祸。”

“一定是此事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他们才会这么不择手段，对我唐家满门痛下杀手，赶尽杀绝……”

他眼睛红红的，说话哽咽又带着极致的恨意和悲痛。

从前他不懂事，认为父亲严厉，母亲唠叨……

而如今，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洛笙歌看着情绪激动的唐彦，淡声问：“所以即使全家被灭，你也要为百姓，冒着生命危险去送万民书吗？”

“上次杀你的刺客，就是冲着万民书来的吧？”

唐彦脸色一白，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仍坚定点头：“是。”

父亲一生爱民如子，他是河阳郡守，是河阳百姓的父母官。

他没做完的事情，他得替他完成。

洛笙歌：“那你想我如何做？”

唐彦再次跪拜下去，十分虔诚：“求圣女给下指示，只要能救百姓，不管什么我都愿意做。”

洛笙歌眉头微微一皱 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唐彦说的指示，不会是观音菩萨对孙大圣那样。

说一些你往西走，往东走的玄妙话吧！

她是圣女，不是神女啊……

她无语了一下，余光瞥到阿尧已经解决了所有护卫。

此时正乐呵呵的检查队伍的马车。

发现每一辆马车上都装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后，乐的跟个猴一样。

他兴奋朝洛笙歌招手：“兔子村长，宝贝宝贝，好多的宝贝。”

洛笙歌双手抱胸，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在手肘上。

忽然她道：“如果我说，想要救北境百姓，需要你一跪一叩到京城去，你也愿意做吗？”

此地距离京城还有百里之遥，又是冰天雪地的，天气异常寒冷。

洛笙歌这话无异于让唐彦送死。

但唐彦却没有丝毫迟疑，“我愿意。”

他不顾脚下冰雪的冻人，以膝代脚朝前走去。

每走一步，便双手合十，虔诚叩首。

不过二十步，唐彦额头就沁出汗珠，一滴一滴，滴落在雪地里，消融出一个小雪孔。

阿尧手上头上都戴着珠宝，此时跟个土大款一样跑过来。

看到边跪边走的唐彦，问洛笙歌：“兔子村长，他得罪你了？”

洛笙歌摇摇头，然后转眸看向阿尧，笑容可掬。

“少侠啊，想无所顾忌的吃泡面和自热小火锅吗？”

阿尧顿时双眼冒光：“当然想。”

“那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只要你愿意，别说泡面小火锅，还有更好吃的薯片烧烤肯德基，干不干？”

阿尧觉得泡面小火锅就已经很好吃了，比这些还好吃的到底是什么神仙美味啊？

他吞了吞口水：“真的那么好吃？”

洛笙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尧秒答：“刚刚。”

洛笙歌：“……”

阿尧抱着刀刀，睨了洛笙歌一眼，“兔子村长你别想再忽悠我，你先告诉我想让我干啥？”

洛笙歌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阿尧乖乖凑头过去。

等听完洛笙歌的话后，立马严词拒绝：“不行，绝对不对。”

“老头子说了我必须待在你身边保护你，我不能离开你的。”

洛笙歌：“……你和他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可没那么听他的话……”

阿尧不受激将法，头一扭开：“反正我不去北境。”

洛笙歌悄悄从空间拿出一个东西。

“那我们打一个赌，只要你能把我手里的东西打碎，我就不让你帮忙了。”

她摊开手，一个水滴型的透明玻璃出现在手心。

阿尧看着那水滴玻璃，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可是知道的，玻璃制品都很脆的，平时磕一下石头都得噼里啪啦碎成好几块。

打碎它还不是简简单单？

不过看洛笙信誓旦旦的眼神，他又怕其中有诈。

洛笙歌眼中闪过一丝深色，忽然收回玻璃，佯装慌乱：“不是，我拿错了。”

阿尧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副逮到机会的模样。

“不，就它了，我同意了。只要我打碎它，你就不准再忽悠我离开了。”

洛笙歌：“你确定？”

阿尧：“我确定。”

半刻钟后，洛笙歌策马离开，马蹄飒沓如流星。

阿尧留在原地，阿巴阿巴跟着二傻子一样，震惊的看着地上碎成两半的巨石，和完好无损的水滴玻璃。

“老头子，我好像被骗了……”

已经走远的洛笙歌嘴角微勾，眼底是坑人之后的快乐。

阿尧弟弟，那水滴玻璃叫“鲁伯特之泪”，八吨压力都压不碎你了解一下？

另一边，同样被坑的唐冤种还在一跪一拜朝京城都去。

因为冰雪的寒冷，他的两只腿已经没了知觉，他只能凭借本能往前一步一步腾挪。

但他实在太冷太饿了，加上背后的伤还没好，行动很快就僵硬起来，眼前也开始出现重影。

等“走”了足足半里后，他到底还是支撑不住，轰然倒在雪地……

等唐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身衣服躺在马车里。

身上盖着被子，腿上还有暖流涌动。

他掀开被子，一个封口的铁壶正躺在他腿上，十分温暖。

“醒了就跟我换换，出去赶马车。”

忽然阿尧从外面走进来，一把抢了唐彦手里的汤婆子。

唐彦知道阿尧是圣女的人，倒也不害怕，而是问:“我们现在在往哪儿走？”

他能感觉到马车在动。

阿尧言简意赅：“北境。”

唐彦顿时一诧，随后立马挣扎着起身，“不行，我得去京城，圣女说了，我得一跪一扣去京城，百姓们才能……”

“她骗你的。”

“啊？”

唐彦心中闪过惶恐，随后大声反驳：“怎么可能，圣女怎么会骗人？”

阿尧：“……”

看不出来这唐彦看起来挺正经一人，竟然还是个脑残粉。

他双手枕在身后，“怎么不会？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圣女也是女人。”

看着唐彦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他补充。

“不过她也不算骗你。”

唐彦猛地看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尧语气闲闲：“你不就是想救北境的百姓吗？她让我跟你一起回北境。”

唐彦打量了阿尧一眼，语气有些不信任：“就你一人……”

阿尧：“当然不止我一人。”

他掀开马车的窗帘，身后几辆马车板板正正的跟着。

“还有这四车财宝。”

唐彦探头出去，看着那无比眼熟的马车，诧异：“这不是……”

大晋送给周太后贺寿的礼物吗？

阿尧说：“你不是让圣女给你指示吗？”

“她的指示就是劫富济贫。”

“周太后生辰有那么多礼物，不差这一份。”

“但北境的百姓，却等着这笔钱救命呢。”

“你那圣女说了，百姓饥则世不平，君无为则人人为君。”

唐彦咋舌，君无为则人人为君，这话传出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吧。

不过他又疑惑：“那她让我跪叩去京城……”

话还没说完他心里便已有了答案。

是为了考验他是不是真的一心为民吧！

杀人，抢钱，人人为君。

这位圣女……

跟典籍中记载的任何一任圣女都不太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