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婆婆和大哥还劝她说，翠翠说不定被大户人家捡去过好日子了。

可现在看来，狗屁的好日子，赵玉兰一直骂翠翠是赔钱货，刚出生就想把她丢去婴儿塔。

她一定害了她的翠翠。

越想越疯，越疯越悲。

最后王芳一把推开赵二磊，从地上捡着起一块石头就冲向赵玉兰。

“赵玉兰，我要你给我的翠翠偿命。”

赵玉兰连忙逃跑。

赵大磊为了阻拦王芳，想要用石头打回去，被赵二磊一把拦住。

一向尊崇长幼有序，不敢忤逆母亲兄长半分的赵二磊，第一次展露出了凶狠的一面。

双眸赤红，咬牙切齿：“大哥，你和娘，是不是真的把翠翠——”

赵大磊大声反驳：“你放屁，当然没有。”

但赵二磊从小和赵大磊一起长大，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撒谎。

一瞬间，他心沉到了湖底。

头上青筋绷起，再也忍不住一拳打过去：“畜生，你这个畜生，翠翠可是你亲侄女。”

两人立马扭打在一起。

赵玉兰见两个人儿子内讧，连忙要去阻止，但她忘了她还有个债主王芳。

一石头砸下去，她顿时头破血流，头脑发昏。

赵旺看到自己阿奶被打，立马冲上去扑打王芳，嘴里叫嚷着：“你放开阿奶。”

王芳抓住他，哭着嘶吼：“你护着她做什么，她害死你亲姐姐。”

赵旺不依不饶：“那只是个赔钱货，阿奶是拿她给我换饼子吃，阿奶才疼我，你根本不疼我。”

一瞬间，王芳遍体生寒。

她狠戾的掐着赵旺的脸，怒吼：“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这一刻，再多的母爱，也消失殆尽。

她一巴掌打在赵旺的身上，“畜生，大畜生养的小畜生，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赵玉兰看到赵旺被打，简直比自己被打还气愤，顾不上满头的血，怒吼扑上去：“贱人，你还不快住手。”

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周围人眼看着要闹出人命，连忙上来劝架。

好不容易拉开两拨人，王芳表情已经由刚才的悲愤变为麻木，此时满眼空洞，满口念念叨叨着翠翠，翠翠。

赵二磊也被打的鼻青脸肿，看着媳妇此时恍若疯魔的状态，他终于知道他这些年的愚孝和懦弱到底害妻子受了多少苦。

他红着眼走过去拥抱着王芳，哭着道歉：“芳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但王芳对他的话已经做不出丝毫反应，眼神傻愣愣的盯着虚空，一遍一遍的喊着翠翠。

赵二磊崩溃大哭，赵玉兰看着赵大磊身上的伤，还在责怪他。

“为了个女人，竟然把你亲哥打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哭？”

“疯婆子一个，若她不是旺儿的娘，我早让你把她休了，她现在疯了也好，娘到时候再重新给你找一个好的。”

赵二磊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赵玉兰，怒吼：“不会了，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是她了。”

赵玉兰捂着刚才被王芳打出来的伤口，眉目一横：“你大了，现在敢跟老娘吼了。怎么，为了个疯女人，连拉扯你长大的亲娘你都不要了吗？”

赵二磊一把抱起王芳远离赵玉兰，语气轻而坚定：“不要了。”

赵玉兰顿时气的要死，“好好好，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不要你娘了是吧，那你就带着那疯婆娘饿死吧。”

她认为赵二磊肯定会屈服，因为家里所有的粮食都被她握在手里的。

众人没想到是事情最后是这么个走向。

翠翠不是走丢了，而是被卖了。

王芳疯了。

一向不敢反抗赵玉兰的赵二磊竟然公然和她闹掰了。

众人唏嘘不已，但不管如何，所有人对赵玉兰和赵大磊是完全没有丝毫好感了。

卖孙女，逼疯儿媳，逼儿子决裂，这种家庭，真是谁沾上谁倒霉。

……

殷曼娘煎药给女儿喝下后，眼眶也是止不住的发红。

翠翠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都已经七岁了，她没想到赵玉兰竟然还那么丧心病狂的把她卖了。

她当初走的时候若是提醒王芳一声的话……

“不必自责。非你不够善，而是恶人太恶了而已。”洛笙歌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殷曼娘知道洛笙歌是在安慰她，想擦一擦眼泪，不想却越擦越多。

最后实在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洛笙歌就这么轻轻抱着她，给她足够的发泄时间。

等她哭够了，洛笙歌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个长条形状，很光滑的木棍。

“我用花椒树杆给小姑娘做的磨牙棒，她现在正好用的上。”

殷曼娘声音还有些哽咽，“多谢姑娘。”

洛笙歌摇摇头，看着小姑娘逐渐张开的五官，她捏了捏她暖呼呼的小脸。

“小姑娘的名字取好了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悲痛也无用，她想转移殷曼娘的话题。

殷曼娘摇摇头：“她刚出生不久，我们就开始逃荒了，每天忙着温饱，那还顾得上给她取名字。”

忽然她看向洛笙歌：“姑娘，不然你给她取一个吧。”

“我和囡囡的的命是你救的，我会让她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

洛笙歌失笑：“小姑娘还小，你可别让她背负这么大的心理负担，她只要快快乐乐长大就好了。”

殷曼娘却在这点上十分执着：“姑娘，你就帮她取一个名字吧。”

洛笙歌见她坚持，便想了想说：“小姑娘出生就遭遇逃荒，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期盼她往后的日子都开心快乐些，就取谐音‘舒馨’吧，万事舒心嘛！”

土是土了点，但简单好懂，也洛笙歌对小姑娘最真挚的祝福。

殷曼娘念叨两遍：“舒馨，殷舒馨，好听，好听。”

她将殷舒馨抱起来，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以后我们囡囡的名字就叫舒馨，小名就叫馨儿。”

洛笙歌看着一脸茫然吐泡泡的馨儿，眼底也闪过一丝暖意。

小姑娘，希望长大后，我们还能相见。

毕竟她也浇过水，所以想看看，这支花骨朵，会开出怎样明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