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彻底热闹起来，张叔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坐在我旁边的瑶瑶，接着突得看向涛子。

“工作方面的事，我对你很满意，现在我就是有一点不满意。”

涛子突然被张叔的话弄糊涂了：“爹，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张叔叹口气道：“我老张家传了四代了，那都是一脉单传，你要是能早点让我抱上孙子，我就是现在嗝屁，也能闭眼了。”

涛子翻了个白眼：“爹，你说啥呢，晦不晦气！”

张叔瞪了涛子一眼：“晦气个屁，过了年你就二十三了，是该找个人了，老子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生出来了。”

涛子连连苦笑：“哎呦爹啊，你那时候是什么年代了，十七八就能结婚了。现在二十二才刚能结婚，我着个啥急。”

张叔大手一挥：“这个俺管不着，明年你无论如何也得给俺舔个大胖孙子！”

涛子撇嘴：“这哪是我想添就能添的。”

张叔冷哼一声：“你以前不是喜欢咱村的云霞嘛，过年了，人家也回来了，我看你们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好上得了。”

提到‘云霞’这个人，涛子的神色明显变了变，他挠挠头，难得的露出一抹大男孩的腼腆来，并说：“云霞回来了？”

张叔笑了笑：“你个臭小子，刚才不是还说不急呢吗？！”

见涛子对云霞这个人明显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不由好奇的看向胖子，用眼神问他；这个云霞是谁？

胖子想了想，低声道：“村里村花。”

我扬扬眉，顿时玩味的看向涛子。

一接触到我的眼神，涛子的面色顿时不自然起来，那是连连干咳，好像呛到了似的。

我哈哈大笑：“涛子，这事我站张叔这边，什么年纪干什么年纪的事，二十郎当岁了，你可不得找个媳妇了。”

寻常时候，涛子鲜少有脸红的时候，这会可是连续闹了好几个大红脸。

“其实我对云霞还是有……有那么点意思的。”

即便爷们儿如涛子，说这话的时候都有点扭捏起来。

我被他那样逗笑了：“有意思就拿下啊，你那牛劲正好有地方用了。”

涛子被我说的脸色更红，好半晌没接话。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我却注意到胖子的面色不是太好，我微微皱眉，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他则还我一个过后跟我解释的眼神。

我扬扬眉，没在这个场合多问什么。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方才散去，散场后，我和胖子涛子在院子里一边逗弄大黄牛一边抽烟聊天。

因为有涛子在，我也实在不好问胖子那个云霞的事，只能有一茬没一茬的瞎聊。

不过涛子似乎有点坐立不安，这可让我觉得有意思了。

“你真喜欢那个云霞？”

涛子先是点了点头，接着看了胖子一眼。

不等我说什么，涛子突然道：“村里的人，哪个不喜欢云霞啊，但云霞只喜欢一个人。”

顿了顿，涛子神色不善的看着胖子：“那就是他！”

胖子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几句！”

我不由愕然，看了看俩人，我道：“你们还是情敌？”

俩人均摇了摇头，胖子则道：“是这样，我以前瘦的时候挺好看的，也比较优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话其实就是用来形容以前的我的，那时节，这附近的姑娘都比较喜欢我，没办法，不是我太优秀，全都是靠同村的笨蛋们衬托的……”

不等他再说下去，涛子已经听不下去了：“你再吹，一会这两头牛都被你吹到天上去了。”

胖子一本正经的道：“我说的是事实啊，我不帅吗，我不优秀吗？”

转过头来看向我，胖子又道：“虽然说喜欢我的人有很多，但那些女人，我两脚踹开理都不理，坐怀不乱知道不，柳下惠知道不，那就是我的翻版啊！”

我都受不了这家伙的脸皮了。

“你以前不胖？”

胖子摇头：“不算胖。”

我又问：“你以前哪优秀？”

胖子一脸的谦虚：“哎，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事……”

不等胖子再说下去，涛子一脸鄙夷的道：“滚滚滚，不就是个全省高考状元吗，至于把你嘚瑟成这样？！”

全省高考状元？！

我诧异的看向胖子，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你以前是高考状元？”

胖子神色寡淡的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道：“想当初，我也是神一样的少年啊。”

妈的！

我甩头道：“涛子，给他一脚。”

涛子是一点没客气，抬腿就给了胖子一脚。

就胖子那身肉，涛子象征性的踹一脚根本不痛不痒。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鞋印，说道：“高考的时候确实考得不错，712分。”

尽管我高中都没毕业，不过还是知道高考712分是什么概念的。

我皱眉道：“考得这么好，你怎么没上大学？”

胖子叹口气：“能上大学谁能不上……当时我娘的病是每况愈下，根本离不开人，而且我也想再陪我娘最后一程，所以……所以大学就没去上。”

我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涛子，现在我算是知道为啥这俩人能成兄弟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涛子就够孝顺的了，胖子简直比涛子还要孝顺。

我又问道：“那你完全可以休学啊……等过后再去上大学，就你这成绩，全国的大学还不任你挑。”

胖子点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照顾我妈的那一年多，大学课程我都自己学完了，研究生课程我都自修过……”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吹牛呢吧你！”

胖子一笑，嘴里叽里咕噜的吐出一串英语。

我呆了，涛子也呆了。

这还没完，胖子又叽里咕噜的吐出一段法语。

我听得瞠目结舌，涛子也瞪着眼睛看向胖子。

胖子这时又道：“我学的是语言，这语言啊，对有天赋的人来说，三个月掌握一门外语真不算啥难事，陪我娘治病那段时间，我学了英语法语德语日语，后来还学了阿拉伯语……”

我连忙摆手：“等会，你这么聪明个脑袋，光学外语是不是有点浪费了，话说你学这么多外语图个啥？”

胖子理所当然的道：“看书啊，我这人最烦的就是书上有什么字是我看不懂的了，当年我的梦想就是，不管哪国的书，拿起来就能看。”

涛子在旁边酸溜溜的插话道：“明哥，知道为啥那么多姑娘喜欢他了吧，那时候，韩阳可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大才子！”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九十年代，只要有才，那什么都有了，女人择偶的标准，也都是看才华。谁家姑娘要是能嫁给一个大学生，那是能光耀门楣的事！

更何况，胖子自己也说了，他连研修生的课程都能自修……

我深深皱眉：“这么聪明个脑袋，把你扔蓝道着实有点白瞎了。”

胖子眨了眨眼：“明哥，人各有志……”

我幽幽看着胖子，眼神深邃，良久未语。

胖子被我盯得越来越不自在，连连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