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萨兰卡出乎意料地平静，似乎已经料到秦羽会这么做一样。

屋外的树叶簌簌作响。

自由的飞鸟从天空掠过。

须弥城从未有过多少变化，前后不过是教令院的动荡。

镀金旅团联军进入须弥，芭别尔与萨兰卡思考后选择结合【三十人团】的模式，人数众多，秋毫无犯。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喜欢上这个水草富足、温暖潮湿的城市。

防沙壁的那头，是一年接着一年不会有任何变化的滚滚黄沙；另一头是欣欣向荣、一年雨水丰足的森林。

只要是人，都会本能选择让自己生活更好的地方。

这就是所谓人的天性。

假以时日，一旦沙漠子民适应了水源充足的日子，重新回归沙漠势必会带来种种不适。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人口大迁徙？

这一点，秦羽能想到。

本就天资聪慧，一路走来历经风雨的萨兰卡，同样能够想象得到。

当初那个须弥教令院秘密部队焚书人中不起眼的少女，如今也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号。

冰燃猎鹰。

既有寒冰的冷酷，拥有鼓舞人心、使人热血沸腾的力量，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眸，往往能洞悉常人不曾察觉的弱点。

像一只猎鹰，被她盯上的猎物最终一定会成为其锐爪之下的肥肉。

先前在众多部族、旅团的集会上，秦羽用特殊的办法得到的某个特殊人物鲁坦，本以为会成为足以在某方面突出的人物，最终可以同萨兰卡、芭别尔形成三权同存的局面。

事实却是，鲁坦的确成长了太多。

年轻的首领在更广阔的天地之中，极尽可能展现出自己的才能。

只可惜，三权同存的局面并未出现。

双峰对峙。

芭别尔以及萨兰卡。

同为沙漠的子民，出乎意料的是鲁坦并未成为芭别尔手中的尖刀，反而被萨兰卡调教得颇为出色。

不逊色昔日的焚书人。

以鲁坦为首，根据昔日焚书人的训练模式，萨兰卡的手中握着一支强悍且神秘的特殊队伍。

萨兰卡为他们取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

流沙之蝎。

沙漠之舟的动物，蝎子有更强的忍耐力，也更善于隐身。

手握这张王牌，萨兰卡终于成长为连沙漠之中不可小觑的存在。

芭别尔的内心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萨兰卡的强大。

此时的萨兰卡，无论自身的实力，亦或在各方面的势力，并不可同昨日耳语。

想到这些，秦羽柔柔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吗？\"

……

房间内是极致的沉默。

\"我以为你会带我离开。\"

萨兰卡笑了。

笑得很开心。

眼角噙满泪水，在不断地颤抖中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是的。

萨兰卡猜到了。

或者说，萨兰卡想到了秦羽的想法。

先前，她曾以为能够猜透秦羽，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现在， 她终于可以完全猜中，可是仍旧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她猜中了， 却无比希望这次她猜的仍旧是错误的答案。

\"嗯，有想过。你可以看出来，我并不适合成为引导向前的旗帜。以严酷的暴力强行统合的结果，随时都有可能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于是主人打算分成三个部分？塔尼特一脉的芭别尔，镀金旅团相关的鲁坦，以及对须弥和教令院十分熟悉的我，对吗？\"

秦羽张开怀抱，萨兰卡十分乖巧地跳入怀中。

\"萨兰卡也变得厉害了呢！\"

\"没办法，碰上一个甩手的掌柜，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嗯，一如当初。

萨兰卡心中如是想道。

生命中的三个男子。

父亲、他，还有秦羽。

\"以强合，必以强崩。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仍旧可以利用当初的威慑，时间一长……\"

秦羽朝天空一指，\"太阳很强大，无论是谁都无法忽略它的力量。\"

\"主人， 但它没有攻击性，不是吗？\"

小嘴在脸颊上轻轻一点，少女的心思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屋外，行人依旧熙熙攘攘。

至于屋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啊啊啊，钟离客卿，难道你真的可以忍受我们白跑一趟吗？\"

少女张牙舞爪，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大战一触即发，最后和平结束时很好的啦！大家都很高兴，可是我们……欸！钟离客卿，你笑了，你怎么可以笑呢！\"

胡桃瞥见钟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脸颊像气球一样鼓起来，嘟囔着嘴说个不停，钟离是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没办法，自家堂主就是这样。

钟离早已习惯。

\"哟，这不是钟离客卿嘛！\"

街上，少年弹奏竖琴，高唱清风的自由之歌。

这一次，不会再有巡逻卫兵的驱赶，更不会有某个热情又大力的少女把他拖拽到另外的音乐世界中去。

\"唉，我们跑了个寂寞啊！\"

寂寞吗？

钟离并不这么认为。

温迪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无轻松地问道：\"听说沙漠地区近来有大动作，胡堂主莫不如带着客卿去看看？\"

\"堂主，我们离开时日已多，再不回去，已普遍理性而论，市场对我们不利。\"

眼看温迪将胡桃沉闷的心思重又挑起，钟离赶忙将其再度岔开。

这家伙，几千年都是如此，总喜欢如此。

\"好吧！不过，温迪，你真的不打算来一份本店的豪华套餐吗？\"

\"今天本堂主吐血甩卖，第二碑免费，再赠送全套服务，保管将你另外的朋友或者家人安心送走！\"

温迪抬起头，与钟离对视一眼。

\"多谢胡堂主好意，不过我的葬礼应该是有人操办，不劳堂主费心了呢！\"

\"是吧，钟离客卿？\"

除去温迪之外，无人察觉钟离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唉，好吧！\"

\"钟离客卿，那我们再过过两日就回去吧？\"

\"一切依堂主的意思。\"

温迪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打工人的王者，公费旅游、吃喝玩乐不说，顺道将判罚之钉也查了个清楚。

这一点，可比我要强多了呢！

夜晚。

纳西妲走出净善宫。

向着黑暗的虚空，略略行礼。

\"多谢您的帮助，来自风起之地的精灵！\"

\"当然，还有您！\"

\"可惜，天光的神明已经启程返回，我只能以后向她道谢了。\"

星光洒下，恰好落在纳西妲周围。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诉说着什么。

\"无瑕寒冰的神明，如果我那时言而无信的话，她应该会出现的吧？\"

\"我的神之心也交给了她。就像你们一样。\"

……

……

说罢，纳西妲向着黑暗的虚空稍稍一躬身，径直返回。

一个处于成长期的神明，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许多。

智慧的探索，永无边界。

那时，为何会悲伤到不能自已？

纳西妲敏锐地发现自己情绪上的变化，就如同智慧无穷尽，情绪的变化必然有记忆的节点。

为何会没有？

……

自始至终，这一方空间内，唯有纳西妲一人。

风与岩，早已将信息带出。

数日之后，胡桃和钟离坐着马车驶出须弥城。

树冠上，一个少年摆摆手。

钟离浅笑回应。

第二天。

在草神的盛情挽留之下，沙漠王仍旧带领镀金旅团联军离开须弥城，像沙漠进发。

半月之后。

无边无际的黄沙重又吹打在众人的脸庞。

秦羽和萨兰卡不约而同回头，看到许多人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失望。

夜晚。

秦羽坐在赤王陵最顶部的高台上。

安静等待。

听到身后的声音。

\"你……终于还是出现了呢！\"

\"德莉希。\"

\"或者说，这时候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女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