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无力地坐在地上，被裴言川撑着才勉强站直身子。

“我们……”裴言川吸了吸鼻子，“我们先过去吧。”

叶初大脑一片空白，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停留，不能让队友的牺牲白费。

哪怕只有一点生的希望，他们都要走下去。

【只有我掉下去了，它们才会安息。】厉鬼忙着啃食苏凤子，没空理会桥这边的情况。

那座桥摇摇晃晃的，偶尔还会有两个女鬼攀在桥两边拽他们的脚踝，但数量很少，不足为惧， 两人相互扶持着才勉强走过去。

桥的对面放置着一本日记，叶初轻轻翻开它。

【他们都说我疯了，说我应该走出来。】

【可那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啊，一米八的人被风干成不到四尺的样子，你让我怎么接受，怎么接受？！】

【他们都不记得师兄了，他们就难过那么几天，都是假装的，都是假的，只有我才是真正想师兄的。】

【我要杀了他们，他们都好虚伪！】

【虚伪！】

不远处传来嘶吼声，裴言川转头去看叶初，那人已是一脸麻木的样子了。

“又要死人了是吗？”叶初忽然笑起来，眼睛和裴言川对上，“这次你不许和我抢。”

裴言川也笑了，“叶初哥，你看前面。”

叶初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处亮光，很小但很亮，如果忽略逐渐逼近的嘶吼声，他一定以为自己已经通关活下来了。

“你走吧，我拖住这个怪物。”叶初说着就拿手去推搡裴言川，他在心里计算着怪物和他们的距离，这段时间，两人绝对不可能跑到出口的位置。

更何况系统根本不想让他们活着出去呢。

裴言川却朝着身后的方向跑去，叶初连忙攥住他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少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撒娇地说道，“就这一次。”

裴言川把手从叶初掌心里抽出来，叶初咬着嘴唇，拼命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哥哥……”

“不要，不要，”叶初眼眶发红，声音嘶哑，“我不要一个人，我只有你了，你别走，我不要一个人……”

裴言川轻轻抱住他，在叶初想要抓住他时，又把叶初用力推开。

“你必须活着出去。”裴言川恋恋不舍地看着叶初。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叶初捂住脸，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了，他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赴死，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女巫的解药救不了任何人。

为什么都要把我推开？

带我走吧，让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我不要……

我不要一个人活着。

裴言川看着这样的叶初，心里一阵阵抽疼，但他们之间必须活下去一个，他希望那个人是叶初。

“你还有哥哥……”裴言川说道，“我答应过叶沫哥，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他可不敢一个人回去面对大舅子，叶沫不打死他才怪呢。裴言川想着。

“你可是最后一张神牌啊，星星会带我们重回人间的，对吗？”

叶初微微愣住，红着眼眶看向裴言川，那个人还在笑着，明明眼里有泪也还在笑着，他好像永远是这副阳光的样子。

“哥哥，剩下的交给你啦。”

说着头也不回地向着黑暗中跑去，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心软，就会舍不得离开了。

叶初曾经问过：“我能驯服你吗？”虽说这是在副本中的一句玩笑话，但裴言川却一直记得。

他是不羁的风，是爱自由的狼，但如果那个人是叶初，他会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破碎的灵魂在遇到叶初后才得以拯救，整个人因为他才变得鲜活，他不跪神佛，却会在流星划过的时候为叶初祈祷。

在故事的最开始，他本来是个连死都不怕的臭小孩。

现在，他有叶初了，他不敢死了，但他愿意为了叶初去死。

“裴言川……”叶初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先后失去朋友与爱人的感觉让他绝望。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那处亮光位置的，一路扶着墙壁，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麻木，绝望。

在听到那句【玩家裴言川，确认死亡】时，他一个没站住，掌心被尖锐的石头划破，渗出鲜血。

所有人都想让他活着，路蕊姐，忧忧，凤子，小裴……

只剩他一个人了……

只有他一个人了。

叶初看着亮光的字。

【我梦到师兄了，他劝我不要活在悲伤里。】

【他说他从来没怪过我。】

【我想，我也应该释怀了。】

【所以我选择去找师兄。】

墙壁的旁边还有个小瓶子，是瓶毒药。

“这是什么？”叶初笑出声，“是想让我也死吗？”

无人生还，真就无人生还啊。

叶初拿起那瓶毒药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一行眼泪滑过。

“他们拼命让我活下来的，凭什么你说让我死我就死。”

叶初摔碎了那瓶毒药，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倒在地上。

耳边是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副本《无人生还》挑战成功！】

终于，成功了吗……

叶初眨了眨眼睛，意识模糊前，他好像看到了那四个人朝自己跑过来。

裴言川跑在最前面，“星星，我们来接你了！”

是梦吗，那他愿意永远这么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