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转头一看，另一个黑兜帽人抬起头来，露出青白的脸，眼睛没有眼白，像两个黑黢黢的洞，直勾勾地盯着乞丐，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快跑！”叶初拽着他就往前走。

乞丐被叶初拽着跑了几步，突然挣开他的手，跑回原地抱起地上的那个盒子。

叶初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都这个时候了还顾着什么钱啊！

跑了十几米后叶初回过头，原本坐在小路上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那片地与其他地方无异，看不出有人坐过的痕迹。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样。

叶初慢慢停下脚步，乞丐也跟着停下来，靠在树上，抱着盒子直喘气。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乞丐还没缓过来劲，大口大口地呼吸，“我哪知道啊？”

“不知道你就抱着他的盒子跑？你就不怕是鬼吗？连命都不要了吗？！”叶初现实中是不信鬼的，但在这种副本里不信也不好说。

“是鬼又怎么样？！”一直被一个小辈训斥乞丐也恼了，瞪着眼睛看着叶初，“我碍着你了？我不让你提前跑了？别不是惦记我这些宝贝，也想分一杯羹吧！”

叶初知道和他这种人是讲不清道理的，索性也不再说话，蹲在地上看雨滴砸在水坑的样子。

乞丐把凌乱的头发抓到脑后，亲了一口盒子，乐呵呵地说着，“发财了发财了，我娘有饭吃了，有钱治病了……”

听到这话，叶初微微一愣，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地蜷起，原来乞丐不是贪财啊。

乞丐把盒子收到怀里，宝贝地藏了又藏，“哎，”他喊了一句蹲在地上的叶初，他自然知道这个小孩刚才也是担心自己，“还去我家吗？这雨估计还要再下一段时间。”

叶初站起身，“嗯”了一声，抬起头来，发现刚刚下的雨把乞丐脸上的污垢全部清洗了下去，这个乞丐看着也就三十出头，比叶初大不了多少。皮肤黝黑，但眉眼确是好看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乞丐在前面走着，叶初跟在他后面，过了一会出声问道：“你又不老又不残疾，为什么不出去打工，要当个乞丐？”

“你以为我想当啊，”乞丐哼笑一声，“这几年收成不好闹饥荒，到处都是没有家的人。镇上的人又嫌我们村里来的脏，怕我们有病，不肯让我们去镇上干活……”

他随手在地上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其实镇上的人也不容易，灾年没有容易的，要怪就怪老天爷吧，不当人呐，苦的是我们老百姓呐……”

叶初不说话，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

又走了不到十分钟，总算走到乞丐家里了，是间破败的小木屋。

乞丐打开门，“进吧，你先随便找地方坐，我们这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也就能给你个不淋雨的地。”

叶初道了声谢，随便坐在了一个凳子上，打量着这间小破木屋。

“娘，”他听到乞丐走到里屋去。

“听这动静，来客人了啊，”屋内传来妇人苍老的声音。乞丐年纪不大，按理来说他母亲也应该不过六十岁，为什么声音会这么苍老？

“对，路上捡到了个小孩，也不小了，看着有二十岁，”乞丐从兜里掏出两个沾了泥水的馒头，小心地把外皮撕去扔到自己嘴里，把白花花的馒头内芯递给母亲，“娘，馒头，吃。”

“娘不饿，你先吃。”乞丐听到这话后嘴里发出咀嚼的声音，“我吃着呢，今天赚钱换了好几个白面馒头，咱们对半分。”

母亲依然没有接过，灰蒙蒙的眼睛看向屋门，“那个小孩吃饭了吗？你先拿给他吃吧。”

叶初听到后走到门旁边，“大娘，我不饿……”他看着大娘的眼睛愣住，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乞丐小声给他解释着，“没钱治病，眼盲了。”

“大娘也不饿，”听到叶初的声音后大娘笑起来，“一听声音就是个漂亮娃娃，”她说着就把手里的馒头往前递，“你吃你吃，你们年轻人还要出去干活呢，你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看来乞丐没有告诉他母亲外面的世道。

“大娘，我真的不饿，”叶初握着大娘的手，让她把馒头收了回去，“路上这位哥哥已经给我吃过了。”

听到这大娘才没再坚持，咬了一口馒头，把另一个藏到枕头底下，笑着说“这个留着，明天再给阿泽吃。”

阿泽……是那个乞丐的名字啊。

阿泽伺候着他母亲睡下后，和叶初重新回到外屋，把怀里的盒子拿出来放桌子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你问我不怕是鬼吗，这世道，人已经比鬼可怕了啊……”阿泽叹了一口气，“今天还能抢到两个馒头，明天可能连碗清粥都没有了。”

“你这不是有钱了吗，怎么还这么沮丧的样子？”叶初有些不解。

“嘘……”阿泽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警觉地看着四周，把门和窗都锁好后才重新坐下，“小声点，要让别人听到，你明天就等着挨饿吧！”

叶初点了点头，眼睛继续打量着这间小屋子，一张桌子两个椅子，特别简单的摆设。

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图，叶初不了解神佛，认不出图上画着的是哪位神仙。

只是依稀觉得这张图不对劲，很不对劲，照常来说，寻常家里祭拜的不是观音菩萨就是如来佛祖，要么就是灶王爷财神爷，但图上这个穿着一袭黑衣，显然不是上面提到的那几位神仙，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注意到叶初的视线，阿泽给出解释，“那是鬼戏子。”

“鬼戏子？”叶初重复了一遍，“鬼戏子是什么？”

“镇长说就是这鬼戏子发怒了，让我们现在活不下去，命所有人都把鬼戏子的画像祭拜起来，保佑明年风调雨顺。”说完阿泽嗤笑一声，“什么鬼戏子，糊弄小孩的玩意儿罢。”

“为什么要祭拜鬼戏子？”

“这就不清楚了，镇长说好像是鬼戏子给他托梦，也有说亲眼看到鬼戏子的，说什么的都有，越传越邪乎，假的都能说成真的。”

“那你信吗？”叶初继续问。

“嘿，”阿泽笑了一声，“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多问题？”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认真回答叶初的问题。

“我不信，我只知道什么鬼神现在都填不饱我们的肚子，如果鬼戏子可以给我变出一屉笼肉包子，我绝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