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一巴掌扣下去拍了拍沈哲的脑袋：

“你没事，开什么玩笑？”

沈哲蠕动着唇瓣，还想辩解什么，云想直接抢先开口：“他想要我坐他旁边。”

“之前还威胁我让我做他的同桌，但是我根本不想。”

女孩干净清晰的声音无疑是在车厢里投下了两颗巨型炸弹。

老王听了这话也是大吃一惊。

因为沈哲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成绩优秀，待人接物温良，所以他，以及全班同学对沈哲的印象还不错。

根本想象不到他会做这种事。

更难以想象的是云想当众说出口的这两句话的话外之意——

沈哲一直在骚扰云想，甚至是威胁。

整个车厢里满座哗然，炸开一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沈哲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血色全无，藏在镜片下的眼睛里满是无处可逃的惊恐和不安。

满车厢的人都在看他，异样的目光十分犀利，带着逼视和震惊，打在沈哲火辣辣的脸上。

更别说在他侧上方还站着裴星澈这个冷面煞神，那锐利冷戾的目光直接压得他抬不起头。

他咬紧牙齿，苍白解释道：“我就是和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当真了……”

话都没说完，冷面煞神就往他的座椅上一靠。

裴星澈薄薄的眼皮垂下去低眸睖着沈哲，眸色沉冷至极，如同锋锐森寒的剑刃，几乎要割破沈哲的皮肤。

少年皮笑肉不笑地勾唇，“没想到沈同学这么爱开玩笑，要不要我也跟你开个小玩笑？”

【妈的，我看你才像个玩笑，少在这儿放屁，臭得很！】

沈哲被盯得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一阵阵凉意直窜脑后。

他牙关猛地一打颤，声音哆哆嗦嗦：“不用……”

看着这一幕的老王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他知道这件事、这三个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但现在在车上，还是春游的日子，并不是一个审问的好时机。

他板着脸，厉声喝道：“沈哲，给云想同学道歉。”

沈哲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气得胸口胀痛。

他抬头愤恨地瞪了一眼女孩精致小巧但总对他爱搭不理的脸。

心里冷嗤一声：

妈的，小婊子！

以为攀上裴星澈了，就可以把他踩在脚下？

做梦吧！

不过当下他就随便道个歉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他日后找机会报复回去就好了。

等着吧，他今天所受的屈辱，一定会加倍奉还！

沈哲攥紧拳头，脸色涨红，嘴角抽搐着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云想还没回应，裴星澈便直接开口为难道：“刚刚有人说话了吗，没听见。”

老王没好气地瞪了少年一眼，觉得裴星澈简直是煽风点火，不嫌事大，但忽地转念一想，如果有人欺负自己老婆，他恐怕也会忍不住撸袖子上去干架。

再说沈哲的声音确实很小，听起来就不太服气的样子。

于是也没拦，算是默许了裴星澈的行为。

沈哲牙齿都快咬碎了，曾经面对云想那向来耀武扬威高高扬起的头垂下，遮住自己脸上的狼狈和屈辱。

他重新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会倒是稍稍提高了音量，但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样。

裴星澈讥讽地“啧”了一声，凌厉清隽的侧脸上依旧笼罩着一层让人陌生的戾气。

他看向云想，女孩花瓣似的嫣唇紧紧闭着，那黑溜溜的小鹿眼正水光阵阵地望着他，仿佛蒙上了一层烟雨。

似乎有天大的委屈要跟他讲。

可怜极了。

裴星澈失神片刻，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想要把云想抱进怀里，想要轻声哄一哄他的宝贝。

可那指尖要触及少女耳畔的碎发时他又蓦地收回。

明明只是一刹那的动作，却像是电影拍摄时常用的慢镜头般。

放大焦点、减少帧速、主角特写、虚化背景……

就连车窗外那一晃一晃的阳光都格外应景地随着来回摆动的小窗帘，拂在两人的脸上，留下晦暗不明的光影，扰乱了呼吸。

裴星澈的眉心微微动了动，清冷的眼底，染上克制的温柔与爱意。

他缓了声气问云想：“你原谅他吗？”

怎么可能原谅？

云想摇摇头，很轻地说了一声：“但是现在不生气了。”

说完她仰头对着裴星澈微微弯了弯唇角，莞尔一笑。

瞳仁清澈明亮，仿佛在对他说“你也别生气了”。

听听。

老王都要感动哭了，这才是乖学生嘛。

作为老师，现在还不明真相的他，到底是有私心的，希望自己的学生们能和谐相处。

所以挥挥手，给裴星澈使了一个眼色，打着圆场说：“都回座位吧。”

又拍了拍几个还在往后看的脑袋，说：“吃你们的，东张西望干嘛？”

云想从来不是惹事的性子。

刚刚小宇宙爆发完全是因为沈哲他们欺人太甚，加之裴星澈的心声……

她听得太过揪心。

她一点都不想裴星澈伤心难受。

他才不是什么被雨淋湿的小狗，他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狗！

这么想着，女孩偷偷仰头瞄了一眼少年头上的小阿拉。

小狗狗刚刚直接气得在裴星澈头上站起来了，云想还是第一次见它站起来。

它的腿很短，但是胜在毛发旺盛，看起来体积也不小，就是太圆了，像是一团可爱的黑灰色小肉球。

仿佛注意到云想的视线，小狗又乖乖地趴了回去，睁着圆溜溜的杏仁眼望着云想，咧开嘴巴对云想露出一个有些小害羞的笑容。

云想不禁眉眼一弯，胸中的委屈、害怕、愠怒和焦躁都快被这个甜甜的笑容治愈了。

就这样吧。

她都懒得再看沈哲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去最后一排。

但她发现裴星澈还是沉着一张帅脸站在原地没动。

【好烦啊，不想就这么算了！想把这些人都揪起来甩飞出去！】

【妈的，一想到是我这个大怨种包车包门票，请这群臭sb去欢乐谷，哥就更气了啊啊啊！】

【真的，搞暗恋的人哪有不疯的啊？硬撑罢了！】

云想眸光微动，手心捏紧了些。

她是真没想到裴星澈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女孩慢吞吞地往前挪，在擦过裴星澈肩膀时，忽地抬起手臂，轻轻牵了牵少年垂在身侧的手。

很软很小声地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裴星澈的心声一寂。

喉咙发干，面上什么情绪都褪尽，只有耳根染上了一道明显的红，像是鲜艳可口的小石榴。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少年头上的小狗顿时昂首挺胸，活蹦乱跳，得意洋洋地抖了抖自己胖胖的身躯，表面却仍端着，竭力压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哎呀，小蜗牛居然主动牵我！好害羞哦，哥的“初手”就这么被牵了！小蜗牛你得负责哦！】

【好叭，老婆都牵我了唉，那就听老婆的吧，谁叫我是老婆的狗呢？】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