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侵入窗户，蒙上醉着的人的眼睛。

叶剑兮醒着，看着周围醉倒的一群人。多么让人羡慕的安宁啊，可惜他醉不过去。不让自己醉过去，这种糙烈而又平凡的酒便不能让叶剑兮醉过去。

叶剑兮对着月色有些寂寥地喝着酒，对飘出来的人皇阁视而不见。虽然自己的时间很是不多和有限，但是这一刻，叶剑兮还是让他们好好地醉过去。也许他们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此起彼伏的鼾声像浪潮。

叶剑兮对于人皇阁的喧闹装作听不见。在喝完手中的一坛酒之后，叶剑兮看了看身旁还剩下的一坛酒，想了想没有再喝了。他将这坛酒收起来，轻轻地拍打着辛的脸颊。

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叶剑兮对他道：“聊聊。”

辛迷迷糊糊地还没有醒过来，便被叶剑兮拖着离开了神庙。

这夜色安静无声，在被一层层地遮掩之下天空却又如此的高远。

辛迷迷糊糊地看着叶剑兮道：“叶帅，聊什么啊？”

一阵冰冷的杀意笼罩着辛，让辛所有的醉意顿时清醒过来。叶剑兮笑着看着他道：“醒了么？”

辛干笑着看向叶剑兮，“醒了，醒了……”

叶剑兮恢复冷峻地看着前方：“醒了，那就聊聊！”

辛有些心颤地笑着：“聊什么呀，叶帅？”

叶剑兮冰冷的声音响起：“知道青史碑吗？”

“青史碑？叶帅，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剑兮头也不回道：“青史碑没了，所有的青史碑都被斩了！”

叶剑兮身后，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紧紧握住拳头，呆滞了一会儿然后又缓缓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剑兮摇了摇头：“我本来也认为和我没有关系的。和你说这个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辛，我只是要告诉你，或许有一天，我们会为了人族而战！”

辛纠结着，他的心中很是不情愿。但他还是道：“叶帅，我听你的命令行事！”

叶剑兮摇了摇头：“辛，以你的聪明，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一句话。”

“那你要什么？”，辛有些痛苦。他曾为人族而战，护不住挚爱，沦为罪人，世代的罪人……

之前执着，无论怎样都看不清的执着。但是现在，辛只剩下心灰意冷，以及冷却之后的仇恨！为人族而战吗？如果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他大概是再难以做到了。

叶剑兮带来的消息是具有十分巨大的冲击性的。人皇阁冒出来，愤怒道：“青史碑没了？青史碑怎么没了？罪人，都是罪人啊……”

辛冷眼看着这他曾经十分尊敬的人皇阁。罪人？难道他只会说罪人吗？战败是谁的战败？是他们战败吗？又何尝不是人皇阁他们那一代的战败？若非人皇阁他们几乎将人族的底蕴输光，人族至于落得现在的模样吗？

但辛只是冷眼看着，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叶剑兮冷冷开口了：“青史碑是被人族自己斩掉的！”

“什么？”，人皇阁惊呼了一声，更是悲愤道：“哪一个不肖子孙，哪一个万恶不赦的罪人？哪一个，哪一个……”

看着人皇阁越发有疯魔的架势，叶剑兮缓缓道：“若不是那位前辈斩掉青史碑，人族得不到保全！”

人皇阁呢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人族，人族，……他们是怎样幸存下来的……”

叶剑兮又道：“若那位前辈是罪人，那么他背负的便是前人的后人的还有他自己的罪！那他便是罪人，世世代代的罪人！让他就算是三景，也只有疯魔，永世不得清醒！”

叶剑兮的话语之中带着格外的冷漠。辛不禁侧头看向叶剑兮，眼神有些莫名。

叶剑兮发问：“辛，你是怎样成为罪人的？”

辛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回想起来：“我是怎样成为罪人的？我曾为人族征战千百年不休，固守一方防线。后来，我败了，防线被破……”

“我曾经以为那就是我的罪，因为在最重要的时候，我选择了我的挚爱而丢下了我的防线，是我疏忽职守了。所以，我曾以为那就是我的罪……”

“那难道不是你的罪吗？身为守关大能，擅离职守，那不是罪是什么？更遑论，人族因为你的落败而遭受多少苦痛和劫难？”，人皇阁义正言辞。

辛冷冷看着人皇阁：“当初的事情我没能追究就战死，被定了世代的罪名！在轮回的这一世的十几年中，我一次次地告诉自己，那就是我的罪！但是，我从来都明白，仙儿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战场后方的！也绝不会是无缘无故陷入那样的险境的！”

“那或许是我的罪，但是我无怨无悔！就算再来一次……”，辛看着人皇阁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我要早早地带着仙儿离开人族！”

“你，你，你……”，人皇阁在空中上下跳着，似乎是想要指责却无从说起。

叶剑兮感叹：“这样的罪，那样的罪，谁又说得清呢？辛，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人族真的需要人皇吗？”

辛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坚定道：“不需要！”

“大不逆，大不逆啊，你们……”，人皇阁窜动着，庞然的威势席卷。而辛和叶剑兮就像屹立在这浪潮之中的礁石。

“我也觉得不需要，这些年人族就没有人皇，但是人族还是苟活了下来。”，叶剑兮缓缓道。“人族，需要的不是人皇！有些事情，就算是人皇也无法改变。辛，如果有机会，你们可以跟着我去一趟北境！”

“北境？”，辛好奇地看向叶剑兮。

叶剑兮低声吟唱着：“十万将士十万家，怎能背井又离乡？……”

“辛，记得我和你说的，如果只是依靠仇恨，是走不长远的。尤其是你们仇恨的对象本身就这么可悲。如果你真的把他们当兄弟，你就为他们找到一个方向。有些东西，我希望你们自己去看，自己去选。”

“当初，我将你扶了起来。现在，我要将你放开。因为我相信，我的选择也值得你选择！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为你们寻找一处安定的成长环境！”

“辛，我和她都同意，你们以人皇的名义在浩然域行走。人皇阁就在你的手里，怎样去选都是你的事。只可惜，北境不在浩然域，在浩然域你们终究看不够真切。但是我和她，都希望你们能有家！不负罪也不负爱！”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