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纸张印刷和火药做锅盖把青蛙扣死在锅里，不管用多大火都跳不出来，缺点是青蛙的挣扎有些大。

韩斌送上了锅盖，可李隆基还是得想个合适的理由，为煮青蛙的行为本身掩饰。

“李唐从未否认过士族的功绩，也曾许诺过与士族共治天下，朕也愿继续履行高祖的承诺。”

各士族面面相觑，连郑莫尘也不明所以，都在心里发问。

印刷、贱民取仕，这些直指士族根本的行为是共治天下？

是履行承诺？

睁眼说瞎话还往脸上贴金，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李隆基环顾四周，帝王独有的霸气在这年轻的皇帝身上环绕，目光所过之处仿佛灵魂被窥视。

然后指着郑莫尘喝问。

“朕想问问郑氏是想共治天下，还是与朕共享天下？”

六重天的郑莫尘直面李隆基如遭重锤被喝退了一步，片刻后回过神来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没有任何武道修为的人居然能单纯的从气场上压制自己。

韩斌也很诧异，对皇权没什么敬畏的他心脏也漏跳半拍。

难道帝王真有王霸之气？为什么总觉得哪不对？

李隆基没有等郑莫尘回话，转身又问向各世家的人。

“你们呢？能不能问答朕是共治天下，还是共享天下？”

“自然是秉承高祖约定，共治天下。”

答话的人出自卢氏，韩斌不认识这人，只觉得他和卢齐卿长的有些像，也年轻不少。

花无常看出韩斌对一些世家老人不熟悉，在旁轻声提醒，因为韩斌以后少不得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卢承适，六重天，卢齐卿的叔叔。”

韩斌感谢的点点头。

难怪长的像，卢承泰在卢齐卿及冠后病逝，就是这个卢承适照顾他，叔侄两人感情极好，说是第二个父亲都不过份。

但卢承适这么回话就很不应该。

共享天下是不可能的，难道共治天下就允许？

世家的野心不就是从共治天下开始的吗？

天真！

果然，李隆基眉头微蹙面露不悦。

“即是共治天下，那朕欲将圣人之言成书教化天下愚民，望大唐文运绵长，尔等士族亦有幸焉，何故不从？”

“非我等不愿，只是家学古籍多有破旧，各家誊抄典籍需要不少时日，故族人无暇印刷之事。”卢承适平静的答道。

“你说的也对，祖宗学问乃华夏瑰宝，不可因纸张腐朽断了传承，但也不能让天下学子望甘霖而不可得。”

李隆基沉思片刻，走到卢承适近前，挽着他的手诚恳的说道。

“誊抄典籍无需多高深的学问，朕选些字体工整之人助你誊抄，你家抽出三两人到印刷署整理典籍。”

卢承适刚想拒绝，李隆基又霸气的说道：“如果家中纸张不足朕包了，为了天下读书人你不会拒绝吧？”

自近身后，多道气息锁定卢承适，想制住李隆基又不太敢，那会坐实造反之名，卢氏可抗不住火药。

杀了皇帝直接反了也不是不行，只是卢承适今天一定活不了，而且不知道其他家会不会落井下石，杀了他后再高举清剿叛逆吞并卢氏。

想的多了就不知道怎么问答，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道：“为了天下读书人。。。”

还不等卢承适说完，李隆基已退到一旁拱手一拜，高呼：““好！范阳卢氏高风亮洁，朕代天下人拜谢！”

这一拜把卢承适搞懵了，本能的拱手回礼。

我答应啥了你就拜呀？

皇帝都不要脸了吗？

要！怎么就不要脸了？拜都拜了，明天范阳卢氏不派人到印刷署，你就知道皇帝到底要不要脸了。

李隆基命太子李瑛承建印刷署，向世家要人整理书籍，希望内容与注释无误，但各世家以无人为由拒之。

众所周知，古籍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断句不同意思不同，注释就无比重要，要不是清河崔氏出了些人，怕是整理不出几本版书。

毕竟文章千古事，李隆基也非常重视，不敢随便找些学识不够的人整理，不然误人子弟不说更会被质疑学术不严谨贻笑大方。

韩斌就觉得奇怪，造纸坊的生意不错，活字印刷也给李隆基了，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除了朝廷邸报市面上就没见过几张白宣纸，更别提印刷的四书五经。

问过李琮和花无常，两人只是叹气说什么时机未到。

原来卡在这，李隆基要用人世家不给，用平民学子又担心成书后被世家以非正统学问抨击，更害怕被冠以歪曲圣人学说之名。

真到那时，就算李隆基再想以教化天下为由印书，也将被煽动所有读书人抵制，而且还挑不出什么错。

所以世家之首的五姓不参与是不敢印书的。

换个角度说，只要五姓出人，哪怕只来一人，哪怕那人学问并不怎么样，李隆基都敢说谁谁家参与编撰整理。

他要的是文化的绝对性和正统性，到时谁敢质疑政治文化，李隆基就能通过文化层面将任何一姓打落神坛。

当然也可以造圣，但必须是忠于他李隆基的圣人。

韩斌要的是打破世家的教育垄断，而李隆基要的是绝对统治。

撇了眼花无常，发现他老神在在，似乎早有预料，韩斌猜到如果卢承适没搭李隆基的话茬，花无常必然会出去当台阶。

当然，效果不会有多好。

李隆基的操作看呆了郑莫尘，他没想到皇帝回答他的质问时，居然视他为无物，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让范阳卢氏支持印书，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还有卢承适，你是猪吗？

让皇帝的话掉地上就行了，接他干嘛，显你能？

“卢承适！你个没骨头的家伙，共治天下的是所有士族，此举将会让贱民与士族同朝为官，那就是要与贱民共天下，你是罪人呀！”

已经被李隆基搞的一头包卢承适，现在又被郑莫尘劈头盖脸的骂，虽然他肯定自己没答应，但他还在权衡利弊，所以只能涨红着脸怒视郑莫尘。

好在还有李隆基，卢氏还在摇摆，他可不希望刚收的小弟被骂跑了。

“反贼放肆！天下士族有功于大唐不假，天下百姓就无功于唐？那些战死之人都是士族之人？再说，与士族共治天下，范阳卢氏如果说的不算，那叫什么共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