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熟悉中，又带点陌生的声音，南宫有些不记得了，只是感觉莫名的亲切，能确定是熟人。

紧接着，南宫就听到那洪亮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中气，缓缓开口：

“南宫施主，好生健忘，多年未见，竟忘了小僧，还记得吗？曾经的人族佛子。”

“……难道？你莫非是金玄佛子，你怎会在这？”

对面的那个光头僧如沐春风般的笑了笑，他整个人的感觉神采奕奕、气宇不凡，若人间真有龙凤，必定是其人面目！

那人马还在继续奔袭，只不过他见南宫已经不再持刀舞剑，而自己的前路也被人包抄，顿知已经是天罗地网。

“所以，是否需要小僧我帮忙？”

“带我离开这，能做到吗？”

“小菜一碟，施主莫慌。”

金玄佛子就在那里站着，整个人与天空重合，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句，闭目之间，人马冲杀前去。

“一叶障目。”

一阵清风劲节，整个佛子的身体变成了叶子，飘向了四周，如同炊烟袅袅，同风徐徐而过，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南宫自己。

城外不远处的断桥上，南宫与金玄佛子的身影若现，南宫呈大字形趴在地上，而金玄佛子则站立着，笑颜相迎。

“好强大的移身之术。”

“您过誉了，不过是小试牛刀，今再次见到南宫施主，不胜高兴，毕竟还在卖弄小力，望施主不要见怪才真。”

“不说这些了，你这身修为。”

南宫看了一眼他，他整个人衣装得体身着的是白金玉披红袈裟，不过他手上盘着的珠子与南宫的一比，甚至都不能用寒酸二字相提并论。

“整个金山上下将功传于小侣，金山已经重新归于古族，我心中愧对人族，留了下来，主持们觉得我念其有功，将绝大多数的菩提舍利都留给了我的道路，所以才如此。”

“原来如此。”

“施主的机缘倒也好生艳羡，命运的红线断了几根，但事业的长线已经是不可再加了，恭喜。”

“什么意思？”

“断了三条，一条出自年少，一条源自于亲人，还有一条飘忽不定，似人似鬼神，一时让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了。”

“青雪、明月与依依吗……”

“有一件事我要和施主说下，那位叫做陈青雪的女施主，已为其他人的连理，所以……”

“我多少年没回人族了？”

“听徐少爷曾跟我说过，差不多应该有八十中到六年了，时间当真是过得如流水一般，渐渐消散于我心……”

“……她过的还好吗？”

“感情二字不宜强求，据我所知，陈施主过得很好，虽然膝下无子，但与其丈夫相守可度终生。”

“我认识么？”

“不是圈内的人，只是一个刚入地师的牛童马走，若与南宫兄比之，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感情本就是来者居之，不来者所思之……”

“那就好，那就好，好多年了，找到真欢就好，明月那小妮子呢？”

“明月施主真乃天才也，以百岁的成绩就可入天师之境，相信不至千年，便可踏入不死，三万年之内定可入之通神，到时又是施主左手右臂。”

“她就没有找过谁吗？”

“明月施主，每年都会去您凡尘的冢中祭拜，记得是第三年吧，我们这些天骄都去了，当时有两人正穿着白色的婚礼纱，分别是明月小姐与高浅小姐，发誓终身不嫁，只视你为君。”

“……”

“佛曰：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希望施主可以珍惜其所为，其不所为，你们虽处同源，抱歉，施主这似乎不是小僧能说的，小僧为我的口拙感到抱歉……”

“理什么的都让你占了个去，礼仪上要表现的无可挑剔，实在是高啊。”

南宫在那里无奈的发呆，心中所想，大致可以猜到，他是一个会把心思透露出来的人，更别说他已经不戴面具了。

“你说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有多大可能走到对岸啊？”

南宫的表情有些沮丧，他倒是并不太期待什么。

“您所说的是什么？寿命、金钱、地位、境界、洒脱，荣誉或爱情？哪一点呢？好歹要给我个方向吧。”

“所有。”

金玄佛子的嘴角依旧浅露笑容，他似乎得到了一个极具野心的问题，让他搞的也有不少兴趣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特别顺利的事，能做到上述几点的人，我不敢想象未来的人生，起码他要比我精彩很多。”

“好，我很喜欢这个答案，我果然还是喜欢那种虚无缥缈，不知人生未来的归途。”

“诗中有意，可点人生长恨水；诗中无意，可能人生参透禅。”

“唉，芸芸此生无情物，奈何我为有情人。”

金玄佛子的浅笑一直悬于嘴边，他是救苦救难的和尚，帮助人开脱也是他的行为准则之一，偶尔还能获功德，此乃何乐而不为？

“我记得你身边之前一直跟着一个小女子，她人呢？”

很快，他也笑不出来，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有些插人痛处了。

“夏雨施主吗？”

“怎么了？”

“我很爱她，所以我不能爱她，人生本就如履薄冰，爱而不得才是真，情不知所起，而又一往情深，我如局中人，观者清，行者迷。”

“这么说你放弃那人了？”

南宫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他就是故意问出这个问题的，甚至还有意从衣兜里面掏出一根烟，现在已经叼到嘴上就差打火了。

“没有，她死了。”

叼着烟的他手微微一顿，张大了嘴，整根烟叼在了光滑的路上，他自己手上刚刚浮现的那团火焰消失了，顿时，攻守交替，他又变得骑虎难下了。

“抱歉。”

“没事，她不是真的死了。”

“吓我一跳，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呀，吓得我一身汗。”

南宫一时间心花怒放，只感觉一颗巨石从心间落下，也不要刚刚掉下的那根烟了，又从怀中掏了支更好的。

“她的心灵还活在我心中，肉体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如果说世间最后一个记住他的人，非要有一个的话，我想是那天的我吧，因为我也不敢确定，未来的我是否会忘了红尘，一入佛门深似海，从此菩萨不睁眼，但我确定，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还会记得她的话，那就是她死那天的一个小和尚。”

“你这……来一根？”

听了这番慷慨激昂的会讲，南宫知道了，这也是个重感情的儿，有些感同身受，所以又抽出了两支“峦潮云”，同时，点上两根放于他嘴，放于己口。

峦潮云是个地方，这东西是有且花提炼出来的卷丝，再加上针铁树树木浆所制成的烟卷，其珍贵程度不亚于是诗仙的琼浆玉液酒。

因为这种东西只有南宫有，因为峦潮云根本就不是这个星球的东西，这是审判给他的烟。

“轻柔淡雅、入口绵密、仅仅只是一口，就感觉如仙飘飘，绝品也……”

“不懂，和尚竟还知烟，你这应该算破了清规戒律吧？没问题？别到时候怪罪于我才麻烦。”

“我已不是金山寺中人，我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苦游僧，甚至是一个被除名的苦游僧，所以没问题，因为高天广茂，所映照的自有道理，像我这种的，怕是有人看见，也会张口大骂。”

“你这一生活的很精彩，但可惜你是个和尚，且最后一个问题，你会不会阻挠我？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吗？那就要取决于您是否要对曾经的故土下手，若要对人族动手，小僧定当金刚怒目，哪怕面对的是不死铁骑，我也要战至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直到最后一口，烟气被吐浊出来，眼前的和尚也说出了自己的一番了解，他所代表的是深明大义，眼中满是决绝，看得出来，他与正直同行。

“那必有一战了，金玄，那么起码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庆幸吧，我曾经不熟，不对，现在也不怎么太过熟悉的佛子哟。”

“你也一样，不怎么熟悉的征远大王，你曾是我们所有人的梦魇……”

“曾是？我一直会是，我就是笼罩世界的梦魇……哈哈哈哈哈哈，恭送佛子，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有实力对抗我的数万之众，莫要被我的千军万马踩出头发来。”

“一定，宫王且慢行，少说话，多做事，莫要说话时咬破舌头，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