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突然火光冲天，实在是吓到了东京的市民，市民们猜测不停，议论纷纷。

都已经意识到，宫中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而很快，这些猜测的东京市民，就看到了大街小巷上贴的告示。

大宋的首善之地东京城，在大宋“一国养一城”的政策下，是当今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也是识字率最高的城市。

而大家看到了这些告示之后，都惊呆了。

刺激！

实在是太刺激了！

震惊！

实在是太震惊了！

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为不识字的市民念告示的人，念着念着，就声音颤抖，面色发白，念不下去了。

夭寿啦！

咱们大宋，不是有名的君子国吗？

不是礼仪之邦吗？

怎么如今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先是当今天子赵煦弑杀太皇太后高氏，然后又是端王赵佶弑杀了赵煦。

一个以孙弑祖母，一个以弟弑兄，以臣弑君！

这是什么人间极品畜生啊！

然后，端王赵佶强行要登基，皇太后向氏假装同意，暗中传衣带诏给大宁郡王，被端王赵佶发现。

结果端王赵佶，竟然以子弑母，弑杀了向太后！

而揭露这一切的人，却是大宋直臣慕容彦逢，并且慕容彦逢还留了绝命诗。

虽然自称少年有些过分，但男儿至死是少年，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胆量也太大了，壮哉慕容彦逢，实乃千古第一铮臣，这是要超越魏征，名垂千古啊！

这一系列的信息，本来大家也不想相信，但是先是有读书人说，这确实是慕容彦逢的笔迹，甚至有人拿出当初慕容彦逢送自己的诗词，与公告对照，笔迹果然一模一样。

一群士子惊怒之余，先是批判了皇室内部丧尽人伦，又对慕容彦逢的忠直大感钦佩，一个个对慕容彦逢竖起大拇指。

“淑遇公，实乃我大宋第一直臣，心中长存浩然正气，舍生取义啊！”

“慷慨赴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好，好，好！豪迈非常，置生死于度外，这就是气节啊！”

“文臣之典范，士人之楷模！”

读书人们，都对慕容彦逢的大胆佩服的五体投地，从古至今，就没有臣子大胆到这种地步的。

直接把皇室丑闻贴的满大街都是，还用自己的名誉进行担保，谁人见了，不说一声牛逼呢？

淑遇，是慕容彦逢的字，从前大家都不会尊称他为公，现在都称他为淑遇公！

淑遇公，牛逼！

慕容彦逢的笔迹，是印证此事的证据之一。

另外几个证据，也很快传遍东京城。

先是有人说，开府仪同三司，大宁郡王赵佖急匆匆的逃离了东京城，不知所踪，王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想来是秋风未动蝉先觉，赵佖收到了消息和衣带诏，果断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现在一定去了大名府，召集天下忠贞的文臣武将，奉天靖难！

这正是：赵家兄弟喋血宫廷，大宁郡王奉天靖难！

第二个证据，就是宫中现在被封闭，严禁外出，并且向太后的寝宫真的起火了。

而也确实有人到大宁郡王府上抓人，虽然大宁郡王本人润掉了，但是王妃和孩子，都没跑掉。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慕容彦逢发布的公告，很可能是真的！

大宋，变天了！

东京市民，无不目瞪口呆，随后痛心疾首。

“天啊，你有眼无珠妄为天！我大宋国，变成禽兽之国了！”

“道德沦丧，令人发指，大宋，完了！”

“呜呜......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五代十国，真的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五代十国，那是一个军阀土匪率兽食人的时代。

可大宋建立一百多年，最大的功绩就是重建了华夏的礼教，这也给赵宋带来了巨大的合法性。

哪怕赵宋是一个割据政权，哪怕赵宋对内压迫也不轻，可赵宋政权的合法性是非常之高的。

尤其是东京市民，对赵宋的认可，是远超其它地区的。

而靖康之耻后，赵宋皇室几乎被金人掳干净，赵构这么一个自命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人，一路逃跑，但是宋朝的仁人志士仍然团结在赵构的周围，抗击金国，让赵宋在几乎灭亡的情况下，开创了一个南宋。

而对于北宋的失败，天下人也不认为是赵宋整体不行，而是认为是太宗的后代不行，把皇位还给太祖的后代，应该能行。

所以，南宋的皇位还到了太祖一脉手中，又苟了百年。

蒙古帝国的武力何其强盛，灭金灭夏都是气吞山河如虎，横扫西域，闪击欧洲，可谓是天下无敌。

但是这么强大的蒙古帝国，在得到了远超南宋国力的情况下，在所有战略重地都包抄南宋的情况下，南宋抗衡了它四十五年！

当时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做到这一点，甚至崖山海战，十万人为赵宋殉国，赵宋的这种重塑礼教带来的高合法性形成的凝聚力，确实是非同小可。

而忽必烈最终也是用汉人打败的赵宋，不得不遵从汉人的意志，把蒙古帝国分裂出个王朝，是为元朝。

两宋三百年，武德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这种高合法性带来的韧性，让彻底消灭它的难度非常高。

辽国没有消灭大宋，金国也没有，蒙古虽然做到了，可是耗费的时间之长，付出的代价之大，超过了蒙古灭亡任何一个国家。

慕容复在东京搞了这么一出大戏，让赵宋中枢混乱，无法及时反应过来，为自己争取时间和空间，是表面的一个原因。

而慕容复对赵宋真正最狠辣的打击，就是用皇帝弑杀太皇太后，端王弑君杀母这种极端违反道德的行为，来消解掉赵宋的不灭金身-----合法性！

此事一出，赵宋的合法性顿时就被消解了，而合法性不足的赵佶为了维护统治，只能越发丧心病狂，让自己的合法性进一步降低。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

而政治，是人心的博弈！

摧毁了赵宋的合法性，就是摧毁了天下人心对于它的认同，这代表什么？

代表岳飞，李彦仙，韩世忠，辛弃疾那种有能力的人，得知了赵宋皇室内部竟然发生如此有违华夏基本道德的事情，再想精忠报国，恐怕都会嫌这个国太脏了！

如果此时有另一个选择，他们选择大宋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这就是合法性与人心的关系。

高合法性意味着统治成本很低，低合法性导致统治成本很高。

低合法性下，原本不请自来的人才，高价也收买不到，原本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情，却要花海量的资源去办到。

用后世的土鸡举例：土鸡的埃苏丹，合法性非常高，而军方合法性非常的低，所以埃苏丹只要本人没有被控制，发一个视频，看似强大的军方瞬间就土崩瓦解，无力作为了。

埃苏丹几乎不花成本，成本就是发个视频，军方一堆人却付出高昂的代价去造反，失败后，被清算的很惨。

慕容复把赵煦换成赵佶，完成这一系列举措，本质就是把高合法性的大宋朝廷，变成了一个低合法性的大宋朝廷，把大宋朝廷的统治成本，直接往上抬了十倍。

至此，大宋朝廷事实上已经被敲响了丧钟！

此时，东京市民哄传宫中的消息，舆论的风暴旋转而生，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制止。

东京，是大宋的心脏，这里形成的舆论风暴，将刮遍五湖四海！

天下即将大乱！

樊楼之中。

野心家慕容复和自己的娇妻王语嫣相对而坐，慕容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东京的慕容家，已经被我逼上梁山了！”

“梁山？”

“就是绝境的意思。”

“相公，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王语嫣问道。

“造反，可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玩游戏，从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其实走上的就是一条不归路。”慕容复淡淡道，“如果燕子坞被攻陷，我们襁褓里的孩子，也未必能够活下来。没有血流成河的觉悟，怎么去改天换地呢？”

“果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王语嫣叹息。

她这一年来熟读史书，已经知道大宋的盛世结束了，接下来，将是逐鹿的时代！

茫茫九派流中原，沉沉一线穿南北。

如此多娇的大宋，何去何从？

这风姿绝世的天下，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