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种？那是什么？”玄澄问道。

“我刚才不是给你打了伏魔印吗？我的伏魔印，没有影响到你的心智，对吧？”慕容复道。

“是的，我感觉我的心灵之中，多了一层无形的东西，但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智。”玄澄道，“我们佛门有神通，恩公所用应该就是这种神通。当年释迦摩尼降服六师外道，用过类似的神通。”

慕容复道：“我给你打入的伏魔印没有释放，留在你心灵中，只是掣肘你的一个手段，让你心有顾忌，不要轻易背叛我。”

“萧远山的心灵之中，也有类似我伏魔印的东西，威力其实不如我的伏魔印，但是它已经被释放了，因此渐渐形成了难以根除的魔种。”

“那有什么用？”玄澄问。

慕容复沉吟：“这让我想起一门名叫道心种魔大法的神功，给人种下魔种，可以收割回来增益自己。但是萧远山的魔种无法收割，只是潜伏起来的第二个人格。”

玄澄诧异道：“人格是什么?”

慕容复道：“释迦摩尼当年诞生的时候，步步生莲，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很多人以为佛祖狂妄，但其实这个‘我’的意思是‘自我’，儒家称之为心。”

“人只有先构建自我，才能认知世界，对于个体来说，自我不存在，那对世界的认知就不存在，世界也就等于不存在。”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意思，其实就是儒家的心外无物。”

“人格，其实就是自我。就比如你，你的品性和思想并不完美，甚至有很多缺点，但那是你的自我。”

“倘若你失去了这个自我，变成了另一个的模样，那你还是你吗？”

玄澄虽然痴迷武学，称不上高僧大德，但是基本的概念，还是能听懂的，恍然道：“这萧远山的体内，被潜藏了另一个自我？”

慕容复道：“是的，是被人种进去，按照别人的想法，培育的一个自我。”

“这个自我，是无欲无求，四大皆空，标准的佛门高僧的自我。可若这个自我，替代了萧远山，那萧远山，还是萧远山吗？”

玄澄骇然道：“这不就是佛门的度化之术吗？”

慕容复道：“其实这是佛门最纯正的度化之术，只是大部分人恐怕不想被这么度化，不想被别人塑造自己的人格。”

“佛的另一面，就是魔。不疯魔，不成佛！伏魔，最终是自己变成了魔，去改变了别人的心灵，所以我叫这东西为魔种！”

“这魔种已经壮大，影响了萧远山的心智，影响了萧远山的行为。如果当初种下魔种的人再加把劲，就能让这魔种，替代原本的萧远山。”

“从此以后，萧远山就会变成一个无欲无求的高僧，昔日的情仇，昔日的爱恨，统统都会放下。”

“对佛门来说，这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萧远山本人而言，确实彻底的失去了自我。他变成了别人想要的傀儡的模样！”

慕容复估计，慕容博的身上，也有这个东西，只是他当时没学无上瑜伽密乘，所以没看出来。

而这魔种，肯定就是扫地僧种下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萧远山的血海深仇，慕容博的复国执念，被扫地僧一洗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容博和萧远山甚至能够相视一笑，握手言和。

两人甚至连自己儿子，也不在乎了。

在外人看来，这是罗汉降世，度化了两位高手，是佛门的广大。

但是真实的情况却是，这两位高手几十年前就被打入类似伏魔印的东西，然后不断影响心智，不断在心中发展壮大，形成魔种，最终取代原本的人格。

扫地僧把两人打入假死状态，估计就是为了消灭对方本来的人格，用魔种代替。

这样，少林多了两个傀儡一样的高手，萧家和慕容家的恩怨也了账，看上去皆大欢喜。

而别人不懂佛门的神通，不知道这里面的玄虚，只会佩服少林寺果然卧虎藏龙，有这样的高僧，有这样高明的佛法。

“这简直太可怕了，谁给他种下的？莫非是那个扫地僧人吗？”玄澄冷汗都下来了。

他自己就是僧人，但他也打心眼里抗拒这种洗脑的手段。

把人变得不再是自己，虽然可能是所谓的“变好了，弃恶扬善了”，但正常人真不愿意这么失去自我。

“除了扫地僧人，就没有别人了，少林隐脉，真是有点东西。”慕容复道，“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的神通在那扫地僧人之上，你有我的伏魔印，他是不可能给你种下别的魔种的。”

玄澄道：“恩公会引发我的伏魔印吗？”

慕容复道：“当然不会，等一切结束，你有了功劳，我甚至可以为你解除伏魔印。但我对你有再造之恩，如果你背叛我，我也只能用魔种来替代你的本我，让你变成彻彻底底的傀儡！”

“恩公尽管放心，我一定对恩公唯命是从，不敢稍有怠慢！”玄澄表忠心道。

之前慕容复给他的都是胡萝卜，现在这大棒的威力他是知道了，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确实让他心服口服，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这萧远山疯疯癫癫，可能也和魔种有关，我们都是一心，他却二心相斗，自然行为古怪，似而非似。”慕容复道，“我有大神通，大慈悲，自然要解脱他出苦海，用我的伏魔印，帮他消除魔种。”

玄澄心想：大约是消除萧远山的魔种，换上恩公的伏魔印？

而慕容复，则开始用伏魔印，不断冲击萧远山的心灵，瓦解萧远山的魔种。

这魔种虽然时间长，影响深，但架不住慕容复练成了无上瑜伽密乘，境界媲美莲花生大士，远在扫地僧之上，且扫地僧也无法远程操控萧远山的魔种。

因此，这魔种就像是积雪被烈日消融一样，慢慢退去，而慕容复，则不动声色的打入了伏魔印，植入了一些自己需要的念头进去。

这就叫屠龙者终成恶龙，萧远山不再受扫地僧的魔种影响，却又被慕容复的伏魔印潜移默化。

好在慕容复没有扫地僧那么变态，他只是植入了让萧远山相信自己的念头，没有孕育什么第二人格，取代萧远山的第一人格。

又用一阳指给萧远山疗伤了一遍，萧远山彻底清醒过来，此刻他双目清澈，神情不免有些迷茫，道：“我......我的脑子好像拨云见日一样，没有了好多念头，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萧远山看着慕容复，油然而生一种信任。

慕容复道：“你被人暗算，种下了魔种，让你稀里糊涂，甚至迷失自我。我把你拯救，让你清醒过来。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种下的魔种吗？”

萧远山愣了几分钟。

几分钟后，萧远山缓过来，说道:“我当年调查出雁门关一战和少林寺有关，传言我要偷少林寺的秘籍，他们才杀了我妻子。我心里就逆反起来，便真跑到藏经阁偷秘籍。然后，我就被一个老僧打晕，给我下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此，我就稀里糊涂，自己也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好可怕，好可怕！”

萧远山说着，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