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薛矜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老夫人搂得更紧了，自己的小脸都快贴上祖母的脸了，笑盈盈道，“祖母，你冤枉了我不是，兰心，将东西送上来。”

说着将兰心手中捧着的食盒打开，薛矜柔从里面拈起一块酸枣糕放到自家祖母的口中，半哄半解释道，“祖母，柔儿昨日便一直想来看祖母，但是又害怕祖母闲柔儿聒噪，又听说祖母回家之后，一直胃口不好，我知晓祖母平日里头最喜欢王六记卖的酸枣糕，这才一早便差兰心买了过来，这样柔儿也好借着送点心的名义来看看祖母，柔儿确实也来晚了些，祖母生气了，那也是应该的，今日不用祖母说，柔儿自请去跪祠堂。”

这话一出，老夫人的脸再也板不下去了，正准备想着留薛矜柔一块吃午膳，谁知这个时候红烛赶了上来，抢话道，“老夫人，这酸枣糕说到底是外头商贩做的，不干净，您如今肠胃不好，若是想吃，使唤奴婢一声，奴婢亲自去小厨房给您做便是。”

说着，在老夫人和薛矜柔的眼皮子底下，将满满一盒酸枣糕都端走了，让人倒掉了。

心中暗暗恨着想，就不信大小姐可以忍住不发脾气，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意思便是代表老夫人的意思，待她一阵胡闹之后，自己再在老夫人面前吹吹耳边风，惩罚她还不是小事一桩。

老夫人在看到一盒酸枣糕离开自己视线的那一秒，舒缓的脸色再次板了起来，铁青得难看，却碍于面子不好发作，这红烛怎么回事，一向做事很有分寸，怎么今日总是不按自己的心意走，自己现下又拉不下老脸对柔丫头说自己其实很喜欢她准备的糕点，自己其实很开心。

若是柔丫头生气，日后再不来看自己了，怎么办？

薛矜柔看出红烛一直在针对自己，却不正面和她对垒，叫她一拳拳都打在了空气上，她不仅没有大吵大闹着转身就走，反而一脸担忧和愧疚，下一秒便开始认错，“红烛姐姐说得对，柔儿作为孙女确实对自家祖母做得不够到位，柔儿不应该没考虑到祖母的肠胃过于脆弱，”下一秒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喜笑颜开，“不过，祖母你放心，这王六记的老板已经将酸枣糕的做法告知我了，我现下已经会做了，若是祖母不急的话，容我陪祖母用过午膳，我再做给祖母当下午的点心，祖母你看可好？”

老夫人一向对子孙后代从未笑过，严肃惯了的，现下确实十分欢喜，想要笑着拍拍自家孙女的手却犹豫了半天都做不到。

这个时候红烛又说话了，“大小姐一向饮食和老夫人截然相反，老夫人这些年只吃素食，若是小姐留下来用膳，老夫人的厨房怕是又要重新加菜，再者老夫人又见不得那些荤腥的东西摆上桌子。”

老夫人这下对红烛愈发不满了，白了她一眼，红烛这才发现老夫人似乎真的嫌弃自己话多了，一时紧张不安，自己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老夫人对自己一向都是言听计从，从未用这样嫌弃嫌恶的眼神看过自己。

红烛想要上前挽住老夫人的胳膊，却被老夫人悄然避开了。

老夫人显然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宣告自己的不满。

薛矜柔一眼便看透了这两人之间已经因为自己出现了矛盾的裂痕，于是愈发再接再厉地夸上了红烛，“柔儿真心感谢红烛姐姐对祖母的悉心照顾，从前竟不知已经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了，你能这样伺候在祖母身旁，柔儿真是放心，只是红烛姐姐不晓得，你陪着祖母在外礼佛已经两月有余，这段日子每每思念祖母，柔儿都会吃素，是以，现在柔儿的吃食也是极素的，祖母不喜欢的，柔儿也不喜欢。”

“祖母你便留柔儿用午膳吧，好不好嘛？”说着，薛矜柔开始摇晃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了。

老夫人被这样一摇，脸上所有的严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得自然又随和，“好好，囡囡和祖母一起吃。”

说着手便不自觉地摸上了薛矜柔的手臂。

红烛看在眼里，恨得咬牙切齿。

老夫人耳根子也太软了些，竟然被这丫头三言两语便哄得晕头转向。

......

“辞夜——咳咳——我的病太——耗钱了咳咳咳——姐姐拖累你了。”怡红院的侧间病房里头躺着一个面色惨白，骨瘦如柴的柔弱无骨的女子，她的声音虚弱无力，撑着身子想要起床。

薛辞夜见姐姐要起身，忙冲上前扶起她的枕头立起来，放到她的身后，待她坐稳之后，双头扣在她的肩膀上，认真地安慰道，“姐姐，我已经找到了新的活计，不在这地方干了，钱挣得也比之前多上十倍不止，你安心治病，我们现下先听郎中的好好吃药，后面我再给你请个医术高明的好医生过来，这样日后你便真的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姐姐听罢，非但脸色没有露出笑容，反而紧张起来，语气焦急，“辞夜，不会干些昧着良心的事情吧，若真是那样——”

“没有的事情，姐姐，我现在给人教书呢，有人专门请我教书，给的钱很多。”薛辞夜说着笑了起来，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份活计。

床上的女人这个时候脸色才稍稍露出些开心的神色，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这个弟弟，自己了解的，从小便爱读书，又天资聪颖，虽然生活条件不好，但是肚子里的墨水可不少呢。

“好好好，这样姐姐就算是死，也——”

“姐姐，你胡说什么。”薛辞夜的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