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日月如梭，眨眼便是三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李白每天都要抽出三个时辰的时间陪云生学文习字。

云生也足够刻苦，用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掌握了最基本的文字，已经能够独自看书了。

只是学习知识并不是读懂其中的文字那么简单，也不是简单的死记硬背，而是要吃透书中的道理才行，所以云生的修行之路还任重道远。

这段时间里，李白除了教导云生之外，一直在赶路。

他没有选择御剑而行的方式，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某一个方向坚定的走去，这段时间里他就好像变成了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

只是，事实并非如此，哪怕李白不选择御剑而行，他的速度也是许多修士望尘莫及的。

之所以李白要选择这种方式来赶路，是在细细探查每一寸经过的山河之间是否藏有仙人洞府，也是完成带吴指南看遍山河的约定。

他们在群山之巅看过日出云海，在无边大海看过惊浪拍岸，在茫茫草原看过雁绕孤烟……

只是，那些仙人好像是有意隐藏似的都躲了起来，那些极具神话色彩的山河湖泊之中根本见不到一点仙人的影子。

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李白已经知晓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前因后果，也知晓所有仙人都自囚于自己的小世界之中。

许紫嫣身上的神体明显是天界神明的落子，如今这场持续了千万年的对弈已经到了至关紧要的时刻，那些仙人们自然不愿节外生枝。

并非是仙人们不爱凡人，恰恰相反的是仙人们实在是太在乎凡人了，为了能够让凡人摆脱被神明随意摆弄的命运，他们宁愿牺牲一切。

好友，家人，王朝，自由……乃至是生命。

所以，仙人最爱凡人，哪怕是万分痛苦，他们也忍受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只要再牺牲几个人，一切都将会结束。

没有仙人的帮助，又不愿转头背叛人族，在人间在显八仙神花，注定是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奢望。

李白没有绝望，就好像他并不在意结果一样，只是不断地搜寻着仙人洞府。

年关将至，李白却一无所获，他突然有点想许紫嫣了，他也有点想家了。

他在心中暗下决心，等到此间事了，他要回家。

李白有两个家，一个在安陆许府，一个在青莲乡李府。

至于碎叶城的李府，那已经不是李白的家了，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鄂城就在对面，李白立在城外的一座无名小山山顶上，这里能远远望见吴指南的家。

“吴兄，我带你回家了。”

李白将身后的包袱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取出装着吴指南尸骨的盒子，声音很轻，就好像生怕打扰吴指南的美梦一样。

落叶归根终究是镌刻在国人骨子里的情怀，李白千里迢迢寻回吴指南的尸骨，就是为了能够带他回家。

吴指南注定无法再回答李白，只是一边李白为吴指南挖新坟，一边依旧絮絮叨叨的地说着曾经的往事。

云生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师傅，他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他看得出，师父虽然在笑，却好像在哭。

云生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微微颤抖，不知不觉间眼泪也湿了眼眶。

对容易共情的人来说，实在不适合看这一幕。

“吴兄，说了这么久多半你也烦了，我就不打扰你的美梦了。”

李白说完，也将一个坟坑挖好了，他将收入小世界的金丝檀木棺材放入坟坑之中，然后解开了包裹着吴指南尸骨的骸骨。

哪怕早已明白吴指南已经离世，李白看到他尸骨的那一刻，眼皮依旧微微一跳。

李白将吴指南的尸骨郑重其事地放入棺材里，而后封棺埋土堆坟。

相比之前的啰嗦，李白在这个过程中十分沉默，安静得可怕。

空气仿佛都变得凝滞，如此压抑的一幕让云生觉得有些窒息。

说实话，李白其实并不想让云生看到自己丢人的样子，更不想让云生担心，只是他觉得应该让多一个见证吴指南的离去，让这个世界多一份吴指南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一个人有两次死亡，一次是在肉体上的身亡，另外一次是被全世界忘记，比起前者来说，后者的那一种死亡更让人感到悲伤。

这只是李白个人的私心，谈不上多么崇高，甚至有些卑鄙，但是李白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埋葬完吴指南之后，李白来到云生的面前，蹲下来后抱歉地对云生说道：

“抱歉，还希望你原谅为师的任性。”

学习儒道不仅是为了学知识，还是为了学会道理，云生经过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学习，也学会了许多为人处事的道理，哪怕那只是书本上的道理。

“弟子暂且办不到为师父排忧解难，但是让弟子陪伴师父还是做得到的。”

云生认真地说道，李白看到如此懂事的小家伙，心情变得稍微不那么沉重了，他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头说道。

“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太好了。”

云生听到这话喜笑颜开，他很高兴能够得到师父的认可，这也算是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也很高兴能够成为师父的弟子，如果不是……”

说到这里，云生的表情从快乐变成了无奈。

“如果不是什么？”

李白继续揉着云生的小脑袋，一副怎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带着和煦的笑容问道。

“如果不是师父把我的头发动乱的话。”

李白可是用手硬生生挖出了一个坟坑又亲手填了上去，他的手此时沾满了泥土，怎么能够干净得了？

云生原本洁白如雪的白发被李白揉得乱糟糟的，上面还粘上了不少泥巴和几片枯叶。

李白听到了云生的吐槽，这才悻悻地收回了手，不得不说小家伙的脑袋手感还真不错，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都被师父你弄乱了。”

云生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李白一下子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对云生道歉了一声。

“看招！”

就在李白有些内疚的时候，云生突然袭击，两只小手瞬间贴住了李白的脸，在李白的脸上留下了两个手印。

李白笑了笑，轻声吐出一句话。

“今天功课要翻倍哦。”

云生瞬间石化，陷入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