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股金兵连续三日，拔营北返。

甚至对宋军斥候也懒得驱赶。

一副两军已罢兵言和，天下即将太平的景象。

今夜金兀术大帐灯火通明，望着突合速和完颜宗贤两人离去的背影。

“此战若能攻破开封城，定能再续太祖遗风，大金国铁骑依旧纵横天下。”

“日月所照，皆是大金土地。”

“万民所侍奉，必是黑水女真。”

此时已是初冬，夜晚寒风凛冽。

开封城墙上，数百宋军聚在马面墙上生火取暖。

巡逻士卒，盔明甲亮，持着火把来回巡视。

突合速亲领五千死士，嘴含树枝，身穿软甲。

这套作为金国步战第一将来说，正是轻车熟路。

他绕过北门，直奔东面的新宋门。

在旷野中爬了多时，城内已打起三更锣。

却不见宋军松懈。

在黑暗中，爬过护城河上搭起的木梯。

找到两个突出马面墙之间的城墙下。

趁两边宋军聊天正热时，甩出挠钩。

两三个身穿宋军装束的金兵，顺绳索悄无声息的爬上城墙。

不多时，更多的绳索从城墙上坠下。

突合速爬上城墙，和数百死士一起伏在地上。

忍着身边城墙角落上的一排粪桶。

还有几口大锅。

料想是金兵攻城时，用锅熬煮粪尿，从城墙上泼下。

滚烫的污物，一着皮肤顿时腐烂，疼痛如百虫啃食，苦不堪言。

若是宋军弓箭手的箭簇浸泡，伤者更是无法医治。

正是攻城方，人人畏惧的“金汤”。

突合速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军巡逻兵。

从口中取下腰刀，一个眼神全军戒备。

他见宋军个个精神百倍，步伐轻便毫无疲惫的样子。

突合速哪里知道，岳相公见城中有十几万大军防守，早就改成“三班倒”。

中间还有一顿加餐，哪有“疲惫”一说。

宋军都头领了百余步卒，跟马面墙上取暖的士卒，用乡言俚语互相笑骂。

刚一转头，一道白光闪过。

嘴中未发出声音，便血溅三尺。

躯干瘫软下去。

身后步卒还以为都头被绊倒，连忙去扶。

谁知黑暗中，伸出无数短刀，破空迎来。

后队宋卒见状，连忙后退。

“金兵已上城墙！”

“金兵已上城墙！”

... ...

城楼上铜锣骤然响起，刺破宁静的夜空。

新宋门城楼上王经，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

领了千余亲兵，匆忙赶去。

王经本是岳家军后军，负责运输辎重、粮草。

少有征战，本是开封城防薄弱之处，竟被金兀术辣眼看破。

后军本就是骑兵稀少，步卒众多。

防守三四千步长的城墙，而作为大宋国都，城墙上每隔百余步便筑有突出城外的马面墙。

因此万余步卒分成三队，每队三千余人驻守在马面墙上。

剩余千余亲军作为机动。

突合速不到两刻之间，已占据城墙上七、八处马面墙。

数千金兵蜂拥而上，这些金兵死士皆是亡命之徒，王经的后军根本抵挡不住。

突合速分出一两千人，又缒城而入，沿城墙从内攻打新宋门城门。

城外完颜伯贤早已数万大军，伏在城外。

只待城门打开，便突袭进去。

金兀术见突合速点起信箭，城外金兵尽出。

佯攻各处城门，不使各处宋军来援。

一时城外喊杀声震天。

徐庆镇守新会门，与王经距离最近。

听到新宋门危机，也知后军兵力不足。

忙命副将紧守城门，自己领千余亲军驰援王经。

突合速见众军已登上城墙，留五百军抵住一侧宋军。

自己率剩余死士，沿城墙攻打城楼，好落下吊桥。

放完颜伯贤的大军进城。

突合速眼看新宋门城楼已在眼前，王经的千余亲军死命抵住。

一时两军陷入僵局。

突然突合速一声呼号，正激战的金兵退后。

数百金兵从后冲出，沿着狭窄的城墙，用盾牌抵住稀疏的箭雨。

狠狠的撞向前面的王经亲军。

后队金兵继续发力，踩着人群依旧向前撞去。

如此几番猛撞，把不少宋军压在身下。

突合速领兵趁势突杀过来。

岳家军后军何时见过如此景象？

不多时便纷纷后退。

王经正陷入绝望之时。

“弓箭手退后，在城楼处结阵。”

徐庆的援兵到了。

他留校尉在身后射起箭雨，扼住金兵的攻势。

自己大喝一声，让王经退后。

提起长槊，将眼前跃起的两个金兵，一槊扫下城去。

一回身，从身后把越过自己的金兵，连搠死几人。

长槊一摆，红缨上鲜血四散。

像一尊天将，威风凛凛。

突合速见状，命弓箭手乱箭射死这宋军猛将。

徐庆抡起槊杆抵御，身后亲军用盾牌抵住箭雨。

饶是如此，也有两箭射中徐庆胸甲缝隙。

只是他身穿铁甲，内衬丝绸，已进血肉内寸余。

突合速怕宋军大举围攻，只得领兵与徐庆厮杀在一处。

只是城墙狭窄，仅够数人上前。

两军后面的兵卒，乱哄哄的往前涌去。

把本要后退躲避敌人刀刃的自己人，又被推到敌人刀口之下。

王经在城楼下，见一股金兵已从城墙上滑下，杀退数股巡逻宋军。

新宋门只有一营军马防守，他见徐庆已抵住金兵。

留副将领兵相助，自己集齐数百亲军奔下城墙。

又传令尚在城中营中的后军各营，于城门集齐。

城内金兵皆是百里挑一的锐卒，奔袭到城门处。

宋军已依城门结阵。

一时箭如飞蝗，金兵深知时间宝贵。

并不躲闪，甚至身中数箭，操着兵刃依旧冲杀过来。

王经亲领数百亲军从甬道奔下，两路宋军夹击下。

金兵竟分兵百余人抵住王经，主力围攻城门守卫。

甬道虽然比城墙宽些，但也不能把所有兵力展开。

王经眼睁睁看着金兵将防守城门的五百步卒冲散，自己也无可奈何。

失了新宋门，城外金兵必定大举突入。

纵使杀自己十遍、百遍难恕其罪。

五百缺少沙场锤炼的五百后军步卒，如何抵得住两千如狼似虎的金兵死士。

王经心中焦虑时，“哐当”一声。

新宋门被金兵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