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语有云：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一切皆有因缘果报。

沈妤袖手旁观，就应该接受袖手旁观后带来的结果。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

秦周新站在焦黑的土地上，疲倦又无可奈何。

言旭的死亡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虽然人类骨子里有些不死不休的干劲，但各方力量相互牵制，以必死的决心动用那件武器是他们没想到的。

这里面少不了严灼和朱芸的游说。

说话声让沈妤有了些许动静，她抬头，下一瞬间却已经出现在了秦周新眼前。

食中二指并拢指在秦周新的眉心。

只要她一个念头，指头能像锋利的刀刃一般戳穿他的额头。

“我会杀了你，这在你们的意料之中吗？”

秦周新一瞬不瞬地看了她半晌，点头：“在，但你需要听完我接下来的话。”

“还不死心？”

沈妤冷笑，眼眶有一圈的红，看起来可怜兮兮，倒像是在强装冷静。

“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这样的死亡我看了太多……”

秦周新知道她不是在强装，所以打断了她的嘴硬。

“你如果真的觉得无所谓，就不会反复强调你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每次你都记在心里，不能说是无所谓。”

“所以你对和任务无关的事情冷眼旁观，只是在避免自己和其他人共情。”

“人类的喜怒哀乐过于复杂，有时候忘却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你选择的不是忘却，是一遍遍反复强调和他们接触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生离死别的痛苦。”

“最后，你选择封闭自己的内心，其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周边人生死、国家灭亡、甚至是世界毁灭都和你没关系。”

“沈妤，这不是一个人类该做的事，人类有七情六欲，有人际交往，看见好看的会欢喜，不喜欢的会厌恶，遇不公会反抗，见不公会愤慨。”

“这才是鲜活的生命。”

秦周新说了很多，他知道自己这一环至关重要，但对面的人明显很冷漠。

沈妤漠然地看着他，那些话似乎没在她心上留下半点痕迹。

她问他：“说完了吗？”

秦周新咳嗽一声：“没有。”

他反问她：“如果你没有对势态冷眼旁观，言旭不会死，不是吗？”

沈妤气势冷凝，眼眸中含有杀意。

但秦周新如同看不到一样：“只要你说一声，路闯必然会出手，核.弹不会用，那些不该死的人都不会死。”

“朱芸知道自己怀孕了，可她还是加入了战斗，最后流产，严灼也因救她而死。”

“她比任何人都痛苦，因为整个战场上只留下她一个人，战友同伴爱人孩子都没了……”

沈妤打断他：“可是，有用吗？”

秦周新一愣，道：“什么？”

“就像朱芸再怎么努力也救不了所有人。”

“这种事情每个世界都会有，我没有那么大的善意和心力去平眼前不平事。”

秦周新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脸皮扯得有些扭曲，他说：“尽力就好。”

“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

“去救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人，那是圣母才会做的事。”

秦周新身上有种任务完成的解脱，口干舌燥的。

说实话，拿来应对的话都是主神写给他的，他只负责背下来。

主神是个温和的人，想来不舍得让眼前这位伤心。

所以他加了最后那段话。

如果不是你袖手旁观，言旭不会死啊。

他追在你身后跑了好几个世界，却间接性死在你手里。

你就算再没有心，也该难受吧。

沈妤闻言，一扯唇角：“真是奇怪，我越来越……”

好奇你们的目的了。

但她没说完。

秦周新突然向前倾，额头撞上她严阵以待的势。

整根指头没入他的眉心。

沈妤一愣，维持着这个姿势甚至没反应过来。

“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秦周新说，接下来的话断断续续的，但沈妤总算能拼凑出他的意思。

“要不然主……路闯也不会，为了放你自由而死。”

“不要辜负他、这个、世界的走向完全握在你手里，我一死，你就该放心了，没有人会……”

秦周新并没有说完，他浑身脱力，却因为被沈妤钉在空中没有倒下，他睁着眼睛目视前方，恰好落在沈妤脸上，但他死了，眼神涣散。

沈妤愣了许久，忽的抽手，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秦周新瘫软下去。

沈妤在这里站了许久，直到一呼一吸之间胸膛感受到被火灼烧一般的痛感。

她疲倦地按了按鼻梁：“000，脱离这个世界。”

任务完成，她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

半晌，机械音响起：「宿主，系统更新尚未完成，暂不能脱离该世界。」

沈妤紧了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带给她疼痛。

她叹气，一步一步朝着远处走。

并没有开车。

尽管路边留有不少完好无损的越野车。

沈妤走了不久，在公路的不远处看见一车一人。

横旦在路中间，那人面朝沈妤的方向，依靠着车门，脸色苍白，唇毫无血色。

她低垂着脑袋，呼吸轻浅。

沈妤仿佛没有看见她，径直越过去。

“沈妤。”

朱芸开口，僵硬的四肢动了动，不知道扯到哪个伤口，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吗？”

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只要你愿意把免疫剂交出来，你可以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匕首是严灼送给她防身的。

但如今人都已经躺在了后座，乌漆嘛黑的焦炭，哪有当初俊逸的样子。

沈妤似乎没听见，脚步不停，动作很缓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取了精气神。

朱芸死死抓着车门，胸膛起伏大力遏制住怒气。

“沈妤！丧尸已经解决了！现在能威胁人类的只剩下泛滥的植物了！”

“你明明能做到，为什么不去做？！”

“偏偏要所有人都死绝你才满意吗？！等整个世界都只剩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开心了？！”

“路闯死了，言旭也死了，都是因为你，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人？！”

朱芸声嘶力竭，疯狂过后看着她的背影只剩下无助。

留在各大基地的异能者虽然有，但不多，植物肆虐起来威胁比丧尸小不了多少，如果沈妤真的抓着手里的药剂方子不放手。

南方基地因为之前的龃龉肯定首当其冲。

正在她绝望之际，沈妤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