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房间内，除了墙边那张拔步床，无一家具完好。

木屑、木块、陶瓷碎片、碎布散落在地。

仿若废墟。

宋枝坐在唯一完好的拔步床上发呆。

小花盘在床边，不时瞄一眼宋枝。

“嘶嘶嘶嘶嘶嘶嘶……”

宋枝回过神，朝小花虚弱一笑。

“我没事……”

当视线落在小花身后时，宋枝笑容有些牵强。

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怪了。

她记得天华界没有入魔一说。

可……

她三番两次陷入魔怔。

每次都是她陷入过往回忆时，心中杀意四起，突失理智。

怎想都和她看过的修真小说，描述的入魔无二……

宋枝咬唇苦思，要如何避免再次入魔。

未等她想出个一二。

她的心脏蓦地开始抽疼，胸口闷得厉害。

宋枝冷汗涔涔，唇色发白，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忽的，宋枝发现体内魂力开始缓慢流失。

她眉头紧拧，想凝神查探魂力流失的原因。

可心脏传来的疼意，实在太强烈。

让她静不下心神来。

咔嚓一声，房门被推开。

宋枝强忍疼痛抬眸望去。

秦暮一进来就见宋枝虚弱不堪的模样，她着急询问。

“你没事吧？”

“还活着。”

“废话，我自然知道你活着！你这身体……”

宋枝收回视线，“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秦暮扫了眼房间，啧了声。

“我虽收了你一万的住宿费用，可你这也太……”

宋枝不理会她。

秦暮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倚墙而站。

“我帮你请了医圣。”

“不必。”

“你可别硬撑！就你这模样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还想着报仇！”

“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宋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倔，很容易得罪人？干嘛要一直拒绝别人的好意？

收了，再还回去，不就得了？”

“你的好意，我还不起！”

闻言秦暮很是不悦，她睨了宋枝一眼。

“你这话！亏我还浪费口舌，替你编造了段令人闻之泪流不止的身世；并且让人将关于你的所有事都抹掉。”

宋枝强忍疼痛，挺直身板。

“秦暮……谢谢你。但是……”

“好，你别说，我不爱听。”

宋枝紧紧捂着疼痛不已的心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可再怎么强撑，一开口，缓慢无力的声音，便出卖了她。

“秦暮，其实你没必要在我这干耗，你不如重新暮色新人选。”

“哼！你可知我暮色了多久？”

“你换个思路，你找个人扶他上位，与他签订画契；画契内容便是，让他答应你三个不伤及卫天盟的要求。”

秦暮拧眉思忖。

片刻后，她摇头拒绝。

“这与我的初心不符。”

“即便我答应你入卫天盟，我也不可能与你签卖身画契，如此即便我真上位成功了，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

“届时，我自有办法。”

“未必，莫自大妄为。

若是为了天华界能和睦共处，我的法子最可行。

但，想一统天华界，那么你该在卫武盟这边使劲儿，增强卫武盟的实力，同时增强你对卫武盟的掌控。

卫武盟一但起来了，卫天盟便会忌惮一二，天华界向来是以强者唯尊，朝这方向努力，你的目的实现的几率，不比你在卫天盟使劲儿强？

画修与武修不合，且骨子里瞧不上武修，你想同时掌控卫武盟与卫天盟，简直是痴人说梦，比我想报仇还难！”

见秦暮神色不霁，似乎想开口反驳。

宋枝不给她机会，继续道：“你若是想为女子提升地位，那你努力的方向也是错的。

独木难行。

靠天赋，画修中的女修与男修堪堪齐平，男女歧视不严重。

可武修不一样，武修女子极少。

除去习武艰难，更多的便是武修瞧不上女子，不给女子修武的机会。

你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多培养些女武修。”

秦暮神色复杂，静默了好半响才开口。

“你知道吗？我母亲身份明明不低，我外祖更是手握两大杀器，可……就因为她是女子，天生便不能继承我外祖的一切。

她只能嫁人生子，以此替我外祖找继承人。

这多么可笑啊？

就因为她是女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女子到底差哪儿了？”

秦暮神色阴沉，拳头紧握，一脸不甘。

宋枝淡声道：“但也有个例不是吗？你外祖若是执意，你母亲手段若是强硬，也未必不能接手。”

“是啊！也有个例。宋枝，你知道你的外祖母吗？她是个很了不起，很洒脱的女子，更是一位令人尊重的城主，她在位那些年，飞鹤城女子地位是整个天华界最高的。”

宋枝点头，“我姥爷与我说过。”

“可即便是那样的女子，也背负了无数骂名，特别是她死后飞鹤城快速败落。”

“想改变世人的偏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且你一人做不到。”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宋枝摇头，“秦暮，我很自私，我志不在此。”

秦暮眸子低垂，神色有些颓然。

“我明白了。”

宋枝瞧她那模样，忍不住轻叹一声。

“我明日便会离开，所以医圣不用找了。”

秦暮错愕看向宋枝。

“你不想活了？”

宋枝斜睨她一眼。

“我姥爷虽以毒闻名，可他医术不差，他都无法。

与他师出同门的医圣，怕是也如此。

我不想心怀希望，再失望，我经受不起。”

秦暮不赞同道：“不是你说的吗？不试试怎知不行？”

宋枝靠在床上，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勾起。

“嗯，我说过。”

见她这漫不经心，毫不放心上的模样，秦暮眉头紧蹙。

“医圣曾替不下十人换过心脏。”

“成活率呢？”

秦暮一怔。

“六七人。”

宋枝淡淡一笑。

“我不想成为其余那三四人，我大仇未报。”

“你……算了！宋枝。”

“嗯？”

宋枝疑惑看向突然正色起来的秦暮。

“好好活着，你是唯一知道我秘密，且我想拉拢的人，我不希望你就这么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