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厦绥一个跑江湖的流浪汉，他之所以会流下眼泪，并不单单因为死里逃生后的恐惧，更是对今后生活的绝望。

“对了，你平时不在那边摆摊儿啊！怎么跑那边去了？”周牧颐说着，还伸手拍了拍杨厦绥的肩膀。

说起这个，杨厦绥又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又哭了？大老爷们儿哭个球啊！”周牧颐有些不耐烦了。

杨厦绥摆了摆手，颤抖着点上一支烟，这才缓缓说起了失火院落的内情。

按常理来说，所有的耍猴艺人都是游击队员，他们全国游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杨厦绥不能离开海州，毕竟自己的老婆丢在了这里，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回老婆。

所以，他就常驻海州城南市场，一边耍猴，一边找老婆。

就在昨天，杨厦绥和往日一样摆摊耍猴，一场演出过后，他猛然发现远处两个男人裹挟着一个年轻女人，在人群中快速地走着。而那女人的背影，非常像自己的老婆。

杨厦绥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但距离实在太远，他始终也没能追到那三个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走进了一间小院。

三个人进了院子，啪的一声将院门关上了，动作相当迅速。

杨厦绥赶紧追了上去，深呼吸两次后，轻轻拍了拍院门。

不一会儿，院门左右分开，从里边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告诉杨厦绥，这里并没有他老婆。

无奈，杨厦绥也只好失望地返回自己的摊位。

不过他越想越不对：第一，看背影那个女人和自己老婆实在太像了。第二，那个女人明显有些抗拒两个架着她的男人。

可话又得说回来，自己只看了个背影，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面孔，而且那个女人的衣着非常华丽。杨厦绥并不能完全确认她就是自己老婆。

所以，他决定明天把耍猴的摊位换到小院的附近，一边赚钱一边观察。

可谁曾想，就在当天的下午，小院着起了熊熊大火，而杨厦绥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纵火嫌疑犯。

金巽九听完杨厦绥的讲述，带着一些安慰的语气说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实在不行，我试着去找找人，看看那个失火的院子是谁的。帮你问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你老婆不就得了。”

杨厦绥瞬间眼睛放光：“金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这还能瞎说么！”

得到了金巽九的肯定，杨厦绥腿一软，又准备磕头谢恩。

金巽九并没有给杨厦绥磕头的机会，还没等他跪下去，就被金巽九和周牧颐同时架住了胳膊，硬生生给拦住了。

金巽九觉得杨厦绥一个大老爷们儿动不动就下跪，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有些生气的说：“杨兄，今后能不能硬气一些！动不动就下跪，像什么样子！”

杨厦绥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哦，对了，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来着？”金巽九突然想起来，这么久了，竟然从没问过杨厦绥，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杨厦绥脸上闪过一丝丝尴尬：“呵呵……杨朱氏，娘家小名儿叫鲜花。”

周牧颐脱口而出：“啊！朱鲜花~”

杨厦绥点点头：“是呢，我老婆叫朱鲜花。”

【注：羊杂碎之所以会尴尬，因为在民国时代，问别人老婆叫什么名字是不礼貌的。有一种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意思”。】

金巽九又递给杨厦绥一支烟，随口说道：“杨兄，你先回去照顾孩子吧，你的事儿，我明天试着帮你去问。”

杨厦绥知道金、周二人要商量事儿，自己坐在这，人家没法交谈。他接过香烟，很识趣的出去了。

“姓周的！你TM混蛋啊！”杨厦绥刚出去，金巽九就忍不住的骂了出来。

周牧颐很是疑惑：“我怎么混蛋了！？”

金巽九黑着脸：“你说呢！？你都不和我商量，就打算跟那个狗屁警察署长同流合污！？”

“我怎么和你商量！？有时间么？有机会么？再说了，我怎么就跟警察署长同流合污了！？”周牧颐拍着桌子，怒视金巽九。

金巽九回呛：“姓孙的那王八蛋，欺压百姓无恶不作！咱不能这么容易得饶了他！”

“那依你的意思，咱们应该靠着日本人的势力，踏平城南市场警署了！？”

“这……”周牧颐的话让金巽九没词儿了，他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又憋了好久，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那也不能让他好过！”

周牧颐叹了口气：“你啊！别看当了几年民警，但你毕竟没被这个社会毒打过！还是嫩啊！”

金巽九“哼”了一声，不在接话茬了。他为了缓解尴尬，找周牧颐要了一支烟，低头吸了起来。

周牧颐也缓和了语气，说起了自己“原谅”孙署长的理由：

首先说，全世界最靠不住的，就是倭人了！他们向来拘小礼而无大义。把日本人当做靠山，然后替天行道，这是多幼稚的想法啊！

其次，虽然苹儿和穿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说到底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人家凭什么帮你？咱们又得用什么东西来回报人家呢？

再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咱们俩，只是两个跑江湖的宵小之辈，真得罪了警察署，咱们在城南市场就别混了！

如果通过这件事儿，咱们和孙署长攀上交情，今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金巽九听完周牧颐的话，心里也明白，周牧颐说的句句在理。

不过，金巽九只要想起来孙署长做的那些事儿，内心就无法平静，他恶狠狠地说：“那TM也不能饶了姓孙的！”

周牧颐冷笑一声：“哼，8块钱买一个小孩儿！你以为我不想替天行道么！？但咱们目前没有这个实力！想弄死姓孙的，那现在就必须和姓孙的成为朋友！”

“哎！那我明天和苹儿说什么，怎么说？”金巽九晃着脑袋，有种无力感瞬间充满了全身。

周牧颐淡定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就说都是误会，已经圆满解决了，感谢苹儿小姐的帮助，不就得了么！”

金巽九长叹一声：“好吧！那羊杂碎的事儿呢？就是他家朵朱鲜花！也和苹儿说一下么？”

周牧颐都快骂街了：“你脑子坏啦！？求日本人办事儿你有瘾？那种事儿找苹儿干嘛！去找孙署长啊！县官不如现管！这种破事儿在警察的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