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云泽不赞同的惋惜中，顾白出了院。

回到家后，自此开始被人看管的生活。

顾墨对他的看管，说松也不松，说严也不严。

他可以随时出去。

但每次出去，都要报备，约定好时间。

在这种看起来严格，实际松懈的看管下。

顾白很轻易就用十八年累积下来的压岁钱，重新买了一个游戏头盔。

但他登不上去。

因为密码错误。

没有多想，他第一时间尝试找回密码。

但他看到那个验证号码后，不禁怔住。

随即沉默。

那是顾墨的手机号码。

谁做的，显而易见。

也难怪顾墨会放任他。

这一做法，直接从根源上切断了他继续沉迷的可能。

顾白不明白。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高科技的游戏，还需要用密码才能进去。

但他也没有死心，尝试联系游戏公司。

随即，他愣住了。

这个游戏公司很神秘，没有公开过任何联系方式。

连售卖也是通过第三方平台在进行。

那顾墨是怎么修改他的密码的？

没有继续猜测，顾白回到家里。

他直接问顾墨，“你改了游戏密码？”

正在削苹果的顾墨，抬头瞥了他一眼。

“怎么，装不下去了？”

没有否认，也不惊讶。

看来确实是这人做的。

从之前的牧云泽打算给他催眠遗忘，到现在顾墨千方百计阻止他进游戏……

至此，顾白能肯定一点。

这个所谓的“现实”，十有八九，是假的。

区分的关键点，应该就在这个游戏里面。

他试图说服顾墨，“你告诉我密码，我只进去看一看。”

顾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只是蹭一蹭，你确定自己能把持得住？”

顾白想了想，“你可以指定时间。”

顾墨放下刀，“或许把你送医院继续治疗更合适？”

这是明显的威胁。

但顾白没有屈服，“在去医院前，先让我进游戏看一看。”

这几天，他莫名地感到一种危险感。

不知道来源何处，但就是存在。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危险感也越强烈。

在这种危险感的催促下，他觉得自己必须尽快分清真假。

对于顾白的不屈不挠，顾墨摇了摇头。

“看来牧医生说的没错，你真是病得不轻。”

顾白盯着桌子上的刀，沉默不语。

那是一把折叠刀，银白色的刀刃锋锐削薄。

看起来不像一把水果刀。

顾墨说：“我记得，你马上就要开学了吧。”

“这样吧，你再装个半年，我就告诉你密码。”

太久了。

顾白虽然有耐心，但那种危险感让他等不了。

他没有时间再耗下去。

但他没有说什么。

顾墨只当他同意。

凌晨两点多。

借着从窗外洒进来的皎洁月光，顾白悄无声息地爬下床。

下床，顾墨正在安静地熟睡着。

他看了一会。

赤着脚走过去，从桌子上找到那把折叠刀。

然后无声地走到床边，把刀抵在顾墨脖颈处。

“醒醒。”

在他的推搡下，顾墨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

在发现顾白的姿势后，他顿时一惊。

很快，他就镇定下来。

“你在做什么？”

顾白淡淡道：“告诉我密码。”

“密码？”顾墨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半夜三更不睡觉，把刀放他脖子上，就为了逼他说出游戏密码？！

“你疯了吗？！”

顾白说：“我确实病了。”

顾墨：“……”

他苦笑一声，“我就不该同意让你回家。”

“但我已经回来了。”顾白说。

顾墨放缓语气。

“小白，我知道的，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你不可能为此把后半生都搭进去。”

说话间，他慢慢抬手，试图去推开脖子上的刀。

“我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你为什么要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我？”

顾白手下微微用力，一道血痕立即出现。

感受到冰凉的刺痛感，顾墨顿时不再动弹。

“小白，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有病还可以治，但一旦走上歧途，就再也没有办法后退。”

“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白没有再和他废话，“你说不说？”

顾墨沉默下来。

月光慢慢被挡住，房间变得昏暗起来。

顾白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倒数十次，十、九……”

顾墨忽然出声。

“你之所以敢这样做，无非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对吗？”

不等顾白回答，他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世界是真的呢？”

“倘若你执意铸下大错，后果你能承担吗？”

“就算能逃脱牢狱之灾，但也注定一辈子无法离开精神病院，失去自由。”

“到时候，更别说玩这个游戏了。”

顾白不为所动。

反倒从对方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

“只是一个游戏密码而已，你为什么宁死也不说？”

“你到底在阻止什么？”

“阻止我进去游戏，然后发现这个世界是假的？”

顾墨无比恼火，“……你真是无药可治！”

顾白平静地继续倒数。

“八、七、六……”

顾墨无奈，“行，就算那个游戏世界是真的。”

“按照你的说法，爸妈死了后，是我抚养教导你长大的。”

“这样我也算是你半个父亲，你就是这样对我？”

顾白说：“你又不是他。”

这个顾墨，和那个顾墨，完全不一样。

“你就不害怕，你现在对我动手，你所认为的现实中那个我也出问题呢？”

顾白不再接话，接着倒数。

“五、四、三……”

他顿了一下。

顾墨说：“你接着倒计时吧。”

顾白继续数，“二。”

“一。”

与此同时，乌云散开，月光再次照进来。

顾墨躺在那里，脸上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

他笑道：“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下得去手。”

顾白明白。

两人已经陷入心理博弈中，就看谁先露怯撑不住。

顾白盯着他，语气笃定。

“眼前的这一切，肯定是假的。”

“包括你。”

“但是……”

他没有办法证明，一切都只是推测。

“我欠你抚养之恩，如果现实中的你真的受伤了，我赡养你一辈子。”

“如果你死了……”

“你需要的话，我以命偿命。”

说完，他握紧手中刀，用力一划。

鲜血喷溅而出。

滚烫，粘稠。

血腥味浓郁，刺鼻。

一切如此真实。

顾白的手顿住。

顾墨没有挣扎。

只是望着他，嘲讽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仿佛在说：

你赌输了，你失败了。

“我明白了。”

顾白不再迟疑，把刀对准他的心口处。

直接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