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勇说道：“我去取骨灰的时候，我偷偷地瞄了几眼。尸体下面是垫着一张防火布的，这个是烧不掉的，烧完之后推出来的骨灰全部在这布上面。”

“好像李先生说的一样，几乎没有一个人的骨灰完全装进去了。有些骨头太长装不进去，旁边的粉碎机从来就没有用过，太忙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肯定也正如李先生所说，给包烟的会多装一点，还会用勺子敲一下能敲碎的骨头，没给烟的……”

郭大勇最后苦笑道：“但是我没想到，这个会这么少……”

李吉平回头问道：“那其他的骨灰呢？他们怎么处理？”

“我刚才说了，下面垫着一张防火布，他们牵起防火布的四个角，直接扔到垃圾桶去了。”郭大勇讷讷地道。

李吉平大叫大道：“走，去火葬场……”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说道：“马楠，我一定会还杜鹃一个公道，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这个公道当然是杜鹃没有杀人的公道，而不是这个少了骨灰的公道。

他知道马楠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李长生苦笑道：“嘿嘿……新来的局长不错，算得上是个好官了。就是不知道……”

没有再说下去，有些事情还是点到为止为好。

方聿飞却冷冷地道：“就算是把死人当垃圾处理，也不需要做得这么绝吧，简直没有半点人性，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很快，晓娜娇就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进来，一个少妇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叫爸爸。”少妇指着马楠，扯着小孩子说道。

小男孩有些羞涩，躲到了妈妈的背后，就是不肯出来。

马楠尽量笑得自然一点，走过去说道：“明仔，来，让爸爸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最终，阿珍将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给逮了出来，“一点用都没有。”

马楠抓住了儿子的双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下一代，“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买！”

“爸爸，你刚才哭了吗？”小男孩突然问道。

“嗯，听说你们来了，爸爸就激动得哭了。这次多住几天，在这里好好玩玩。”

小男孩说道：“爸爸，我们不想回去了，就在这里陪你好吗？”

小男孩见他的爸爸没有说，又说道：“爸爸，我和妈妈在村里面被别人欺负，房子都给人家拆了一半……”

“明仔，不要乱说。”阿珍立即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

马楠厉声问道：“阿珍，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珍擦了一下眼泪，强装笑颜道：“没事，如果能不回去，我们以后就陪着你呗！”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马楠问道。

女人摇了摇头，“没有，没有遇到困难，我们在家过得挺好的，挺好的……”

“不是的，爸爸，我家的房子被别人拆掉了一半，还有院子也被人家拆掉了。”

明仔的脸上露出了天真的样子，他在向他的父亲告状，等着自己伟大的父亲主持公道。

可是天真的小孩子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也只是一个渺小的人。自己的公道都无处状告，都只能忍受。

玄胜男走了过来，安慰道：

“嫂子，受了什么委屈就说，被人欺负了可不能饶了他，我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来，坐下，慢慢说。”

“阿楠不在家，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家，就有闲言闲语。所以……所以村长就想占我便宜，我没有同意。”

“后来就处处刁难我们，说我们家的别墅和院子建筑面积超标了，所以又把我家院子的围墙都拆了，然后别墅后面的几间平房也拆了。”

阿珍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马楠这一次破天荒地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道：

“阿珍，以后你跟明仔就跟着我在这边吧，我们再也不回去了，再也不回去了……”

方聿飞却愤怒地道：

“楠哥，这你都能忍，嫂子以后留在这边是一回事，报仇是另外一回事。明天我就跟你回去，咱们弄死那个王八蛋去。”

马楠拍了拍方聿飞的肩膀，“算了，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以后我死了，也没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

“管得了他那么多，这种人渣留在世上干什么？”

李长生苦笑道：“聿飞，冷静一点，马楠说的是对的，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都是一些小人物。他们也就在村里面横，到外面连条狗都不如。”

方聿飞冷冷地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过他，该杀……”

李长生笑道：“不单是马楠他们村是这样的，在现实中任何一个农村都是这样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没听过一句话吗？村长是打出来的，乡长是喝出来的，县长是送出来的，市长是跟出来的，省长是生出来的。”

“就算不绝对吧，也是基本符合现实情况了。没有办法的，我都说了，任何地方都有两套规则，一套明规则，一套潜规则。”

文盲方聿飞好奇地问道：“省长是生出来的？谁不是娘生出来？”

“呵呵呵……聿飞呀，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么单纯。这个所谓生出来，不是你认为的那个生出来。”

李长生哈哈大笑道：“这个意思就是，人家一出生就注定是当大官的，后面的路早就铺好了的，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根正苗红，懂吗？”

方聿飞其实还是不明白，但他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因为他看得出来，在场的人，除了他和明仔不明白，都明白了。

依得他的脾气，还管你是打出来的，喝出来的还是送出来的，老子都给你打出屎来，准没错。

刚开始他来到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本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会对这个世界越来越了解。

没想到这越了解就越迷茫，简直个个都有精神病。

是的，除了他是正常的，个个都有精神病。

李长生拿起了他的包，说道：

“聿飞，胜男，这件事情你们暂时交给我，你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如果我不行，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玄胜男说道：“好的，那就麻烦你伯父了。”

李长生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心情能够不沉重吗？

这件事情太大了，弄不好还会连累自己。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没有人家，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躺在哪里，不知道是死是活耶。

接下来的日子，马楠开始了他的报仇行动，他决定先报兄弟的仇，再报女人的仇。

他相信法律，他一直都相信，虽然他是个文盲。

但是他不相信执法者，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只是他们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道貌岸然的信口雌黄。

然后，他们才可以义正词严地坑蒙拐骗，慷慨激昂的伤天害理。

杀他兄弟的仇人他当时都记得，他虽然不在道上很多年，是他在道上还有很多朋友。

但他却不知道，当时射杀他兄弟的是狙击手，至于那个狙击手实际是谁，估计只有祁厅长知道了。

但是毫无疑问，马也把这一笔账，记在了黑道身上，也活该他们倒霉。

马楠瞒住了所有的人，因为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只有他老婆清楚，每天晚上他都不在家，每天晚上孩子睡熟之后，他就会偷偷地溜出去。

但是他跟他老婆千叮万嘱，必须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每天晚上他都在家。第二天两人还会对前一天晚上的口供，直到对得天衣无缝。

紧接着，S市的黑道大人物不断地被杀，仅仅半个月就有七人被杀。

而在S市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个背上长着蝙蝠翅膀，头戴蝙蝠面具的大侠，在S市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只知道他来无影去无踪，专杀黑道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