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态立场膨胀的速度减缓了，并不是因为后续乏力。

而是因为身化其中的苏文，终于勉强将之控制得住了。

...这又不是柰子，越大越好的。

...呃，好吧。

其实柰子也不是越大越好的。

总之，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大小不是关键，合适才是最好。

浓缩的也是精华嘛。

在因全域心智网络敞开了灌注、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适应阶段过后。

苏文完成了对前者的控制，实现了接管。

这便开始压缩起自己的信息态立场的体积。

...不过，苏文再怎么约束。

它也还是将整个二号、一号轨道，都给占据了大半。

置身其中的话，看着没什么感觉。

就像是在高山的盘山公路之中、被云团吞没时，从里往外看的感觉一样。

仿佛起了雾，能见度有点差。

但在外头看，这个白色的云团，还是很显眼的。

变成了恒星系里第二大的‘天体’，仅次于戴森球。

完成了对自身的彻底控制。

没有使得它在海量算力灌注之后、彻底失去约束。

苏文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有条理地将接入的全域心智云网络所提供的算力资源，给梳理、排列、转化之后。

他重新开始攀升。

在一波又一波无尽演算之中，星空中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得明晰。

物质的组成；

能量的转化；

基本力的曲线；

...一个又一个。

曾经对人类文明来说，如同千禧猜想一般不可捉摸的未知谜题。

陆陆续续都在苏文面前，解开了它们神秘的面纱。

但是，它们并不是苏文要找的东西。

无论哪个都不是。

他不需要了解物质与能量的奥秘。

也不需要回过头去研究他早就能如臂指使的四大基本力。

这具已经经由‘基因、义体、信息、灵能’这四道门关通过、得以被擢升为飞升者的躯壳里，饱含着世上无数的智慧与奥秘。

一个能够驾驭星际空间之中一切事物、并使之如自己的手足一般轻易指使的飞升者，不需要回过头来再去学习如何直立行走。

——苏文要在这无穷无尽的算力冲刷之下，尝试去参悟和理解的，是来自于‘虚空’的隐秘知识。

在已经被拔高、被擢升到无限高处，近乎于从高维俯瞰整个中央星系的视角之上。

苏文即使闭上‘眼睛’，仿佛也能清晰‘看’到。

在他‘面前’。

第五道门扉依然关闭，如同死寂。

在他已经超脱于实际躯体、超凡脱俗的意识海洋下方。

依然有数名心智人形和一大批自律智械，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各项配合工作的实验区段里。

工作仍未结束。

相反。

在指挥官开始与‘宇宙晶体’接触之后。

她们负责的、真正关键的步骤，才刚刚开始。

物质宇宙里，镇海提前准备好的数以百吨计的‘宇宙晶体’，都已经被专门处理过。

一颗又一颗被仔细筛选而出的、大小规模都足够齐整的‘宇宙晶体’，在为之专门设计的仪器之中，旋转、共鸣、震荡着。

那一颗颗被从‘虚空之井’之中崩碎或者说切削而出的原始空间，就像是即将面临崩溃，

要从这晶体的束缚之中挣脱出来，在溃散的过程之中重新与整个宇宙的基础空间维融为一体，回归它原本的样子...

——这是剧烈的变化。

——但机遇也正是蕴藏在这之中。

这上百万颗‘宇宙晶体’在仪器内部所制造的、几乎能够将重核元素物质给硬生生压缩成黑洞起点的恐怖引力场之中，缓慢变化着形状、结构濒临崩解的同一时间。

将这一切都包裹在自己‘体内’的苏文，也正通过全域心智网络所提供的无穷算力，仔细而迅速地将一切变化都收之眼底、乃至于烂熟于心...

不管当初的众星邦联，为了得到这些宇宙晶体，所做的研究工作，有多么作死。

这个‘研究成果’本身，是价值无量的。

这是物质宇宙的碎块。

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无法大规模批量生产的宇宙奇珍。

它的每一处细节，都能让人从中增进对于三个基础空间维度的了解。

而这一切...

都在苏文此刻的脑海之中，被化为了繁杂浩瀚的无数信息。

——以帝国主星为中心、笼罩着大半个中央星系的虚幻白色云团之中，星罗棋布的瑰丽亮光，开始闪烁；

就像是一颗有恒星系那么大的大脑，里头无数的神经元在拼命工作。

每一处神经元突触互相接驳的交汇处，思维的火花正如野火燎原般，不断蔓延。

与此同时。

苏文重新睁开了处于‘绝对理性状态’的眼睛。

——在他面前，通往‘虚空’的门扉，正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拧转、推动、甚至撞击着。

依然有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绕不去。

就仿佛是飞升之门最后的挣扎。

但这一切，都阻挡不了既定的命运。

它最终轰然洞开。

苏文意识体的攀升再无阻碍。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

他像是沐浴时忽然诞生了尤里卡的阿基米德一般，喃喃自语了一句。

紧接着，瞠目于光芒之中。

..

..

飞升，是对智慧生命的生命本质所进行的擢升。

这就是当初海伦娜所形容的‘唯一正途’：

借助外物，来改变自己。

血肉苦弱，那就机械飞升；

神思混杂，那便超凡入圣。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老祖宗的道理，早在封建时代早期就已悟出，领先星海数千万年。

为了往生命之树的树梢上爬上去，任何事物都不是不可以借助的。

起源再离奇、生命方式再诡异的种族，也总归是有一种办法，可以找到这条通天之路的。

而在飞升的过程中，越是珍稀与强力的物质，自然越是值得深入研究其价值。

这也是当初，在拿到‘宇宙晶体’的样本，并仔细研究之后。

镇海会那么兴奋的原因：

——既然可以借助心智魔方，来让指挥官从肉体凡胎，脱变出信息生命的特性。

还在这之后，借助虚境的灵能力量，让指挥官掌握‘心胜于物’的奥秘。

硬生生地，将之从碳基生物，给变成了同时具备碳基/信息/灵能等诸多特性的复合生命体。

那为什么，不能尝试从‘宇宙晶体’之中，撬出空间维度的奥秘。

让指挥官更进一步，掌握‘虚空生物’的特性呢？

——前所未有，并不代表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