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的巫蒙人船员们，在面对帝国的询问与调查时，将核心星区这种‘文明据点异常稀疏’的情况，称之为‘大空洞’。

在他们的记忆里，大空洞好久以前就存在了。

当然，它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在大崩塌纪元早期，大空洞内是有许多古代——相对他们而言算是古代——文明存在的。

但在大崩塌纪元初期、紧随其后爆发的三次AI战争里，它们接二连三地被消灭。

死得格外突然。

“一万年前的大崩塌时代里，有许多势力都消失得非常快、非常急，蹊跷得很，”

“据那些巫蒙人的说法，历史上的记载都表示‘叛乱智械是在有针对性地、非常主动地’猎杀着那些因大风暴消失而暴露在它们视线中的核心星区势力，与它们对外环带势力的放任与被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文摸着下巴，作思考者状，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直觉：核心星区里面肯定藏了什么东西，它们像是在有意识地掩饰、或者说守护着某个秘密。”

“那也许会是我们的机会，但我们也必须对此提高警惕，多加小心。”

巫蒙人或许会觉得‘大空洞’的形成很合理。

毕竟，在他们眼中，被叛乱智械盯上，就与接到了死神的索命符无异。

无论哪个集群，无论采用什么舰型，

叛乱智械打他们都跟狂扁小朋友一样，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遭遇AI袭击’等于‘灭亡得很正常’。

这个等式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属于天经地义。

但，站在远高于他们角度的帝国，自然会觉得这不对劲：

的确，

大空洞，或者说核心星区内部，

那些遗留下来的文明势力，

他们暴露在叛乱AI的袭击之下，是很容易嗝屁。

但这并不难构成‘仅仅相隔数十光年的外环带’里，其他文明就能够幸存的理由。

海金星域又没有被设下超空间阻断场。

当初遭遇战里的情况，也充分显示出来，

无论是海金诸国本身，还是叛乱智械，超空间引擎技术都非常高超，远超同级别文明的水平。

——就那么在超空间里一两跳的功夫，难道AI还能嫌累不跑了？

在核心星区像疯了一样追杀任何非AI文明、把所有海金人遗脉赶尽杀绝；

反而对相邻不过一次跳跃的外环星区文明视若无睹，偶尔才懒洋洋地派出一两支小规模舰队打一打...

即使是三次AI战争期间，它们都依然保持着区别对待。

要不然也不至于外环带和边荒星区都活下来了几十家，核心星区死得一个不剩。

...要说这里头没鬼，那才叫鬼都不信呢。

这区别对待本身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

苏文的想法和意见，心智人形们向来是照单全收的。

指挥官觉得那里有问题，那就去探明有什么问题好了。

不说探查的结果本身。

光是‘让皇帝陛下安心’这一点，对她们来说就已经意义重大。

——战功都得靠边站，刷好感度才最重要啊！

连指挥官的好感度都不会刷的，活该姐妹们大口吃狗肉、她只配在边上自己抠到脱水。

...好吧，听起来很狂野。

但这帮舰娘们内部的确就是这么狂野。

苏文对此也不好干涉——多说两句万一还被骑，不如装作看不见。

总之，他的意见已经充分表达出来了。

该怎么做，那是前线指挥部的事情。

他也没空投手令搞微操的习惯。

想要打通核心星区的通路，首当其冲就得搬掉‘delta-1集群’这块拦路石。

后者的兵力...

不能说不强。

但叛乱智械的特性毕竟摆在那里。

不能指望这些打仗疯起来完全不要命、又没本事像人类一样搞大规模工业规划布局的家伙，手头有多富裕：

三次AI战争，的确是把当初许多海金文明给灭了个通透，

可反过来，AI们的有生力量也一样被削弱得很严重。

尤其是最开始的两场战争。

大风暴刚结束的时候，那些从众星邦联直系传承下来的邦联遗脉，可不是现如今这些鱼腩的海金诸国能比的。

他们之中有不少的科技水平与军事力量，都不比叛乱AI们差。

甚至有些还比后者强出许多。

他们是输在了各自为战、体量太小上。

大风暴的阻隔，让他们的控制区都仅有一座恒星系，根本养不出大规模的部队。

这才被当时因直接从军方部队转化而来的叛乱智械们，用手头的压倒性兵力给直接平推了。

但这些邦联遗脉的临死反扑，也让后者伤亡惨重。

——双方的战争，本身就是在损毁众星邦联那些所剩不多的高精尖工业遗产。

叛乱AI不比正常人类。

它们的扩张欲望其实很低，也没有走到哪儿都大搞基建的习惯。

它们的创造力也非常有限。

没法在没有邦联的优秀科学家与高级工程师们协助的情况下，独立修复、乃至重建那些损毁的关键设施。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那些真正高精尖设施能够提供的舰装部件供应。

星域里的确还有许多巨型结构依然在运行。

可又不是每一种舰装以及部件，都能靠这些还在运行的巨构进行补充的。

也就与超空间引擎生产有关的那些巨构还算完好，数量较多。

就这样。

仿佛持续瘦身一般。

双方都在接连不断的战争之中，越来越衰弱。

海金人终究有‘持续生育’这条、碳基生物而言最无敌的特性。

——AI很牛逼？

——有本事你们在没法供应核心部件的情况下、靠旧AI生出新的AI战舰呗！

哈哈哈。

不得不说...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碳基生物对信息生命的无情嘲讽。

海金诸国虽然在持续衰弱，可时间终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话说这也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了。

总之。

到如今...

好吧，那些即使‘大规模行动’时，也就顶破天十几二十艘船的AI舰队，就已经展现出最令人无言的现状了。

‘星石’、‘十字星’、‘圣白石’，都是综合性能相当强大、远超同级别寻常舰船一个数量级的优秀战舰，压倒性的性能优势足以令对手瞠目结舌。

问题是它们的建造和维护成本也很让人瞠目结舌啊！

就‘十字星’这种东西，一处军方叛乱智械集群的据点星球，能拿出十来艘，都很不错了。

像第一次AI战争时那样，一口气派出几百艘十字星级组成的主力舰队...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那样的景象，只能存在于幻想时间里。

大风暴前。

众星邦联全盛时期。

光是一个南方舰队，自己就有近千艘‘十字星’。

可现在嘛...

“‘delta-1’集群的主力舰，总共不超过三十艘，其中包括一半以上的十字星级，以及少量圣白石，”

“作为战场主力舰种的‘星石’倒是不少，还有六十多艘...”

“...呃，好吧，这其实也挺少的。”

拿着报告的新泽西，本来还想板着一张严肃脸，

可想了想，自己都不是很绷得住，

“好啦，都别笑了。”

“我知道，这个寒酸的数量，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大威胁，但是...”

“...万一有异常情况呢？对不对。”

“总之，提高警惕，把招子放亮点总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