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默默地走开了两步。

这也算是身体肌肉的本能反应吧。

下意识地。

就想离这个茶里茶气的女人，和那个脑子不好使的女人远一点。

之前还真没说错。

今天真是见鬼了。

两个女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许大班花之前还挺正常的，莫名其妙就开始浪了起来。

对他就直球得很，连撩带搔。

对林大小姐，同样是重拳出击，连茶带婊。

性格变得如此之大，仿佛被人夺舍了一般。

她都这样了。

另一个...

苏文望向林清凤。

也有点失望。

原本听某只沸羊羊吹得神乎其神。

还以为是什么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寻的神仙角色。

谁曾想...

也是个自说自话、理解能力屌差的呆头鹅。

看来当初自己还弱鸡的时候，对她的第一印象太好了。

并且她的历史战绩，同样太耀眼了。

以为她在此方世界，哪怕拿的不是气运之女的剧本，最起码也是个重要女配。

将来说不定能发展发展，纳为麾下走狗。

现在深入交流了，才发现...

居然也是个，和其他菜鸡职业者一样的普通货色。

念及至此。

苏文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殊不知...

他的这番举动，似乎被林大小姐解读出了某些特殊含义。

“所以...你确实是隐藏职业？”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苏文。

缓缓开口。

语气相当沉重。

半是因为，被人戏耍的羞恼。

半是因为，心中浮现的后悔。

“没错。”

对这个估计是因为当了太久大小姐、一时间从云端滑落，于是心态严重失衡的家伙。

苏文已经失去了兴趣。

也不介意什么，很随意地就从终端调出了档案。

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哦，我之前和小关提过一嘴。还以为他已经和你说过了。”

“他只是我的属下，又不是我家的佣人，不会和你想象的那样，什么事情都要事无巨细地和我通报...”

“那也是你们队内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文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才懒得去了解，舔狗和女神之间的生态模式。

不知道为什么。

他越是这样。

林清凤心里越是不舒服。

被人刻意无视、不被重视的失落感与郁闷感，越发浓重。

如果有个心理学家在这里。

那么他也许会告诉她。

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症状。

说白了，就是因为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

从顶峰跌落谷地，落差太大，让她心理失衡了。

从以往。

被人捧在云端，接受万众瞩目。

哪怕轻易挥挥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获无数赞美与奉献。

到现在。

连家族都不再可靠，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

凡事亲力亲为久了，吃多苦头了。

突然有个疑似追求者的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实在的。

苏文‘欲擒故纵’的时候，她都隐隐有种窃喜的感觉。

以为这样的景象，只要还会和以前一样出现。

自己就还能像以前那样，继续被人捧在手心里。

继续高高在上，一言而决，让这些追求者失落嚎啕。

结果...

在巨大失望之后浮现的微小希望，也无情破灭。

让她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在自作多情而已。

很可惜。

这里并没有什么心理学研究者。

也就没人会告诉她，大小姐病出现戒断反应了，该怎么治。

在某种巨大的失落感里。

她下意识追问道。

“那你之前说的话...”

“啊，那个倒是真的。我没在开玩笑。”

提起这件事，苏文还有点兴趣，

毕竟正事要紧。

“报酬我确实可以不要，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内心戏很丰富的林大小姐，心里窃喜，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临时加入，不要报酬，在里面如果遇到危险，我会出手。但我和团队，互相之间不共享收获，事后也不会加入你们，用不着给我安排什么职位待遇之类...能理解吧？”

“换句话来说，你就把我当成凑巧顺路、一块进月面回廊的路人就行。”

“至于合同什么的，你随意，反正按着上面的条款来就行。”

“......”

林清凤眨了眨眼睛。

好片刻，才点了点头。

心中有一丝明悟。

以及...一丝愠怒。

如果她没理解错误的话。

她，以及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拾掇干净的团队。

居然是...

被人嫌弃了？！

...

为了摇摇欲坠的团队经济。

即使很不爽。

林大小姐也依然强压着心里的情绪。

按照双方‘妥善讨论’得出的共识。

把手续上的一应事务全给处理完毕。

搞定了手续，自然也搞定了基地市局官方的监管流程。

离点亮聚变之光，就差等人家开门、接着进去随便乱杀就完事。

这种情况下，苏文自然也不可能有伺候大小姐病患者的心思。

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就到一旁开始摸鱼。

看见他这样敷衍的举动。

再想想。

刚刚签下了一份，对她而言，近乎羞辱性的合约。

林清凤心里的情绪。

终于是悲哀到了极点。

她闭上眼睛。

将那由于一番好意三番五次被拒绝、被无视的愠怒，彻底化去。

好片刻后，重新睁开。

再望向苏文的时候。

眼里已经只剩失望和怜悯。

事到如今，她意识到，自己错了。

可这错，顶多是错在...

识人不明。

因此，才惨遭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结果。

既然苏文无知狂妄到这种地步。

那她也就不再愿意劝说了。

少年人，终究还是太年轻。

“好像，他也才刚满十八岁？”

“呵呵，这也就不奇怪了。”

将她的善意全数拒绝，否定她对事业的努力，还抛开了她递来的橄榄枝...

年轻气盛，便是如此了。

他或许因为一时运气爆棚，成就超越了同龄人。

就对世界产生了错误认知，将叛逆当做理所当然。

以至于脑残到，走上什么‘独行侠’的道路。

可是...

他却不知道。

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为尊的。

隐藏职业又能怎样？

外骨骼又能怎样？

与许家大小姐有些私交，又怎样？

天赋异禀、未来可期又能怎样？

许家和林家一样是世家。

世家，就意味着向来不会因为私情，就贻误大局。

苏文若是以为攀上枝头，能变凤凰...

那就大错特错了。

至于天赋...

有天赋的职业者多了，有几个能活到天赋兑现的。

光是和林清凤同一届的，江北第一批职业者。

当初，就有许多人被称为少年天才。

可最终，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

还不是只有自她以下的寥寥几人而已。

何况苏文的天赋，在她看来，也就仅止于此了。

更多的，说白了都是运气。

苏文只怕是因为这些运气...

就错将自己当成主角了。

因为一点点奇遇，就自认为世界在围着自己转。

以至于连她给出的、这么好的机会，都弃之不顾。

仗着年轻气盛，甚至忽视了双方之间，犹如天渊一般的实力差距。

蹬鼻子上脸。

如果是之前...

林大小姐高低是要给他些教训看看的。

可现在...

就算了吧。

对一个还算有天赋的年轻人而言。

让他由于自己的行差踏错、最终吞下泯然众人的苦果。

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她不会去再三挽救他，也更不必去惩治他了。

“朽木不可雕，这句话，我今天总算是明白了。”

她望着远处，似乎还沉湎在与许清怡谈笑之中的苏文，

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终究是会自误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