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开始授勋之前，还要全体人员都站起身来，右手置于胸口心脏处，聆听维罗修斯的帝国之歌。

是一段很华丽的交响曲，数不清到底用了多少种的乐器，如果非要让祁淼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只能是“气势恢宏”，能让人联想到辉煌的宫殿，还有硝烟四起的战场。

帝国之歌更像是维罗修斯公民的精神信仰，每个军队在打仗之前都会播放一遍，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提升战士们的凝聚力。

听说远在异乡的人们，听到这首歌后总是会热泪盈眶，会回想起维罗修斯的风和土。

但她本人是没有那么多感触的，无非是走个形式罢了，歌曲播放完了就能赶快坐下。

祁淼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在这里更像是个过路人，帝国的兴衰荣辱都与她无关，只是冷眼跟随着周围的人一起表演。

她珍惜的只有自己所在乎的那些人们，而不是单指某一个国家。

最重要的部分总算是开始了，这是祁淼听见自己名字后，最心潮澎湃的一次。

在掌声簇拥之下，她腰身挺拔，步履坚定，洁白笔挺的军装制服勾勒出飒飒英姿，脚踏山川，心怀河山，坚毅的眼神像是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即将展翅翱翔的鹰。

极其庄重肃穆地，祁淼由楼慕青将那枚金光闪闪的勋章别在她的胸前。

“谢谢您，肯赋予我这独一份的荣耀。”她对着楼慕青，躬身一礼。

“你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楼慕青拍拍祁淼的肩膀，似乎想要抚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专注于你想要的，你年轻得令人眼热，你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祁淼和楼慕青握手。

议长的手有皱纹，皮肤却依然细腻光滑，掌心温暖干燥，好像在无声地鼓励着她。

从今天起，她成了上士。

军衔的提升并不能说明什么，祁淼的脚步也绝不会就此停止。

她转身，站在讲台上面的视野真宽阔啊，能将观众席上每一个人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

全是些男Alpha线条粗犷的脸，毫无美感，祁淼不想对他们各自不同的表情做阅读理解。

她巡视了好几遍，没有女A，没有女O，一位女性都没有。

在这偌大的礼堂，找不出一个人能与祁淼共享这份荣光。

在登台之前用来介绍祁淼的那句“本次授勋仪式唯一一位女Beta”前缀变得多么可笑，或许那个人还说了些别的什么，但她只记得这一句，因为是十分突兀的一句。

她不知道用了多少倍的努力，才堪堪与那些男Alpha们站在一样的位置。

那一刻，沐浴在灯光下，祁淼想起了很多，她想起历云溪做实验时专注无比的脸，想起了与蓝郁面对面时她亲眼看见的失落与颓然，还有此时站在自己身旁的楼慕青。

想起了二十一世纪一出生就被溺死的女婴，想起了即便是到了星际时代也隔三差五就出现的家暴新闻。

她们没有名字，也没有人会记得她们的名字。

祁淼感觉到厌恶，心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这个世界，凭什么是男性的一言堂？

楼慕青对她说，“专注于你想要的”，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双目发酸发涩，祁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不等主持人开口便自顾自下了台。

……

“天呐，你有什么好郁闷的？！”历云溪惊呼，“我要是你，做梦都得乐醒好吧！”

祁淼深深叹息，无奈地与历云溪碰杯，“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站在台上的心情。”

从礼堂出来后，她心中烦闷无比，没心情应付杭亭与沈清河，甚至也没心情训练，下了班换了身衣服直奔历云溪的家里，怀里还抱着一大堆的上头水。

历云溪本来以为祁淼是跑过来和她庆祝的，开开心心把人迎进门，然后发现祁淼闷闷不乐的样子，闷头光顾着喝。

这什么情况？这小姑娘不是白天刚升了职加了薪吗？甚至还是议长大人亲自给佩戴的勋章诶，她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啊？！

“议长人很好，也很温柔，她来为我授勋我特别特别高兴。”祁淼摇摇头，“可是我往那个台上一站，我就望呀，望呀，每一个人的脸我都看过了，一个姐妹都没有。”

历云溪茫然地眨眨眼，不是很懂祁淼难过的点在哪里，“嗯……所以呢？”

“一个！一个姐妹都没有，连女A都没有！”祁淼伸出一根手指，在历云溪的面前晃。

她的脸红扑扑的，歪着身子倚靠在沙发上，偶尔说话时还会打嗝，眼睛也半眯着，语调懒散又黏糊，但神奇的是，历云溪就是能听出来她满腔的委屈。

这便是共情力强的好处，虽然她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也依然能察觉到祁淼的情绪。

“可是你在军区……都是男A不是很正常的吗？”历云溪看了看祁淼的眼色，犹豫地问。

祁淼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砰”得一下把上头水的罐子放在桌子上，“为什么你会觉得没有女A很正常？男A和女A有差这么多吗？”

历云溪成功地被祁淼给问住了。

她歪着头沉思，是啊，为什么她会先入为主地觉得都是男A很正常？

反应过来的历云溪讪讪地闭上嘴，决定先自罚一杯。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介绍我的吗，说我是参加授勋的唯一一个女Beta，然后才念了我的名字。”

祁淼并不能理解这个顺序，仿佛前面的头衔比她本身的名字还要重要。

更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试图用性别来强调祁淼的特殊性。

“所以我一秒都没有多待，没等他说我就自己下去了，我感觉我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