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莫兹古斯神甫大喊一声，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怒不可遏地朝欧姆喊道：“你果然是神明的死敌！你就是玩弄人心的魔鬼！现在所有证据都已清晰，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周围的人群中传出一阵紧张的窃窃私语，被欧姆帮助过的他们下意识不相信莫兹古斯神甫的话，但是左德庞大且不祥的身姿就这么清晰地矗立在他们眼前，这让人们不得不多上几分考量，

“你们怎么敢怀疑我们的弥赛亚？！”十三门徒之一的彼得愤怒地对莫兹古斯神甫以及周围的人们喊道，“如果没有他，你们还住在烂臭的帐篷里，等着老鼠啃你们的脚趾头呢！”

法尔纳塞整个人都僵直住了。她呆愣愣地望着左德的身影，把双手合十在胸口：“神啊……”

“不……”格斯后颈上的烙印从未像现在这般疼痛，大量鲜血从这道诅咒的伤痕中流出，浸湿了他斗篷的领口。即便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还是不禁感觉到一阵该死的眩晕，眼前闪过白发披肩的身影——格里菲斯！

被选中的男人，虔诚的追随者，以及虎视眈眈的使徒……当年的蚀之刻，和如今这般场面，是何等地相像。

他看着弥赛亚立身于使徒面前，随意地把玩着霸王之卵，嘶吼道：“扔掉它！不要——不要再来一次了！”

欧姆看了格斯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可是面见神之手的关键道具啊，相当于游戏里的特殊关卡入场券。在这个日蚀将近，副本随时都会开启的时刻，自己要是把它丢掉了，那还怎么打BOSS呢？

“真是群聒噪的蝼蚁！”左德被嘈杂的声音吵得不耐烦起来，“陛下，只要您一个命令，我就可以让他们全部闭上嘴巴。”

“退下吧。”欧姆说。

“可是陛下，他们竟然敢对您——”

左德对上欧姆淡漠的黄金眼眸，冷汗瞬间浸湿了它厚重的毛皮，赶忙收声垂下头去：“是……陛下……”

说完，它猩红的双眸恶狠狠地扫了圣锁链骑士团一眼，背后收敛在皮毛之下的漆黑膜翼陡然张开，在狂风中振翅冲天，消失在云层之中。

“他被恶魔抛弃了，这是神明的旨意！”莫兹古斯神甫大为振奋，他对圣锁链骑士团的骑士们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勇敢的神之子民啊，给我将这头魔鬼抓捕起来！我要亲自对他展开审讯！”

十三门徒义愤填膺，并肩抵挡在欧姆的前方：“只要有我们在，你们这些家伙就别想碰圣贤一根指头！”

“你们也退下。”

欧姆温和地说着，伸手拨开了挡在面前门徒们，孤身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走到莫兹古斯神甫面前，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神职人员：“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有三个条件。”

“岂有此理！”法尔纳塞此刻也从僵硬的惊厥中恢复过来，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欧姆，“你这邪恶之徒，怎敢向善良的神甫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

*这头痴蠢的母猪！让我撕裂她的血肉，扯出她的内脏，焚烧她的灵魂！直到她——*

“——这不是要求，而是通知。”掐灭内心私欲面的念头，欧姆看也不看气急败坏的法尔纳塞一眼，自顾自地说道，“第一，释放被你们逮捕的所有‘罪人’。第二，不许把你们的士兵派到人民亲手打造的乐土上。第三，我的门徒们全权接收流浪至此地的难民。”

莫兹古斯神甫的脸上有青筋隐现：“要是我不同意呢？”

欧姆微微一笑：“怎么？作为一名虔诚的神甫，不敢接受这场神明对你的考验吗？”

“你这无耻的家伙，居然还有脸提神的名号！”莫兹古斯神甫大怒，“我对神的信仰是绝对不会因为你的歪言邪说而动摇的！既然这是神给予我的考验，那我就算在考验中粉身碎骨又何妨？！行刑官！给我释放所有的罪人！”

随着锁链在丁零当啷的响动中接连坠地，神智受损的卡思嘉呆呆地“啊”了一声，像是出笼的猴子一样，不管不顾地朝街道旁冲去。

巴克大叫：“格斯！你老婆！她要逃跑了！为啥她要逃跑啊？”

“喂！卡思嘉！”

格斯朝她的背影大喊一声，但是卡思嘉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黑色剑士恼火地咂着舌头，一时间拿不准自己应该追上去，还是留下来防止法王厅对欧姆出尔反尔。

他一转头，立刻便对上了欧姆带着笑意的眼睛，弥赛亚朝他微微点头，仿佛在说：“去吧。”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自以为是！”

格斯低吼着，漆黑的斗篷如云雾般包裹住他强壮的身体，强硬地撞开挡在他前面的圣锁链骑士，追向卡思嘉快速缩小的背影。

“现在。”

欧姆朝莫兹古斯神甫抬起握拳的双手，在对方狂怒的注视中轻笑着说道：“你可以抓捕我了。”

————

噼啪！

浸透了水的牛皮长鞭在空气中狂舞如蛇，带着金属倒刺的末端一下 又一下地鞭打着欧姆赤裸的胸膛，却无法在他的古铜皮肤上留下哪怕半点痕迹。

只不过是狂信者的徒劳。

断罪塔的最高处，最接近那白金神像所在的地方，设立有一处用岩石垒砌而成的宽大囚室，被用来囚禁与拷问最穷凶恶极的异教徒。

欧姆双手被枷板箍着，整个人赤条条地被锁链悬挂在乌黑的天花板上。用来加热烙铁的碳堆熊熊燃烧着，在他面孔上投射下抽象的阴影斑块。即使头上戴着象征罪人的荆棘环，他看起来依旧不像是个囚徒，俯视着法尔纳塞的眼神亦如同天子在睥睨臣民。

“你很有毅力。”

看着气喘吁吁的法尔纳塞，欧姆平静地说：“炮烙、穿刺、辊压、鞭打……整整十个小时，在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的情况下，你却依旧没有放弃让我认为自己有罪的打算。”

“我是不会放弃的！”法尔纳塞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欧姆，“以圣锁链骑士团团长的身份起誓，我一定要让你意识到你的行为有多么亵渎神明！”

“神明本就是虚无的东西，不依托我们人类的思想，神明便无法存在。”

欧姆轻笑着说：“不过你的漂亮话倒是不少。但你在面对我的时候，既没有展示出高超的武艺，也没有做出英明的断诀。这让我很好奇，你究竟是靠自己的能力和才干，还是依靠姓氏和血统，当上骑士团团长的呢？”

“住口！”

法尔纳塞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长鞭的握柄死死抵在了欧姆的咽喉上，嘶声尖叫道：“你这该死的东西！我本念在你是个平民的份上，想要多少带些仁慈来质问你！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手下留情，就算把你全身的皮肤都扯下来，我也要你跪在神像前忏悔！”

“真是可怜……”欧姆怜悯地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你就和你口中的神像一样，外表富丽堂皇，内里尽是土坯。一样的空洞，一样的虚无。”

“啊啊啊啊啊！！！”

法尔纳塞的尖叫声在囚室里反复回荡，她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长鞭，简直要把她的胳膊给甩脱出去。

但这依旧是徒劳，欧姆的皮肤不可能因为她手中的鞭子而出现一丝破损，跃动的火光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勾勒出浮雕般的肌肉线条，泛着阳刚、健康、富有活力的光泽。

大口喘气的法尔纳塞凝视着眼前这名罪人雄壮美丽的赤裸肉体，一股暖流陡然从胸口流淌向了小腹，脸颊更是滚烫地吓人。她在对方垂怜的眼神中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指尖一寸一寸地触摸向——

“法尔纳塞大人！”

从囚室的石门外传来一名圣锁链骑士的惊呼，骑士团团长的手指像是触电般收了回去：“您快出来看！天上、天上……是日蚀啊！！！”

“这就来！”法尔纳塞的瞳孔缩小了，她皱着眉头应了一声，用恶狠狠的眼神剐了欧姆一眼，转身朝囚室之外走去。

感受着空气中泛起的超自然的幽冷，欧姆看着从空气中浮现而出的青蓝色小蛇，听见她吐着分叉的信子，嘶嘶说道：“猎物上钩了，什么时候收网呢，老爸？”

“不着急，阿尔法瑞斯。”欧姆露出了一抹属于猎人的微笑，“只有放任猎物把饵吃进肚子里，埋在香甜饵食中的弯钩才会刺穿它们的五脏六腑。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消耐心等待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