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双乌黑如漆的眼睛，诺顿感觉自己就像是暴露在日光下的蛞蝓，在那高温的炙烤中被烤出了体内所有的水分，无法保留一丝一毫的秘密。

直到康斯坦丁不动声色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诺顿这才察觉到自己居然一直在无礼地注视着帝皇的容颜，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上的古色衣衫，连忙低头道：“臣……失礼了。”

“这倒有趣。”

将桌子上的便签纸变化成手帕，欧姆用灵能将其漂浮至诺顿面前，淡淡地说道：“龙王与我并非一族，你也从未报考帝国官员，何来君臣之说？”

诺顿双手接过手帕拭去面上的汗滴，珍而重之地将这一片白布收进怀中，以古时候的礼仪叉手一躬到地，说：“陛下出手铲除黑王遗毒，将我龙族生灵自那暴君统治中解救，使得我等解脱于那同胞相食的血之哀。此乃无上大德，某拜服。”

（注：诺顿曾在两汉年间化名为“李熊”，担任公孙述手下功曹，所以说话是这个腔调。）

“这是第一句。”

注视着诺顿的表现，欧姆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你还有两句要说。”

将宽大的袍袖抚起，诺顿显露出右手中指上的火之权柄，和康斯坦丁一同行礼，道：“陛下救我胞弟，壮其病弱之躯。惩戒奸邪小人，复归龙主之力。此乃无上大恩，某再拜服。”

说着，他双膝重重跪倒在地，左手交叠在右手之上，共同支撑于地面，庄重地将额头叩向地面，稽留整整三十息的时间。

这是中国古代跪拜礼——“九拜”中最重的礼节，只有两种情况才会用到，其一是祭祀先祖和苍天，其二便是臣子拜见君王。

虽然欧姆没有承认，但是诺顿已经将自己当作帝皇的臣民，打算用自己这一身的知识和战力，去回报帝皇将他弟弟从无休止的衰亡中拯救出来的恩情。

看着自己哥哥拜服于地的身躯，康斯坦丁紧紧地抿住了嘴唇，才止住从眼角流下的泪水。

这数万数千年的时间，哥哥已经为了他付出了太多，之前甘愿委身在公孙述手下担当功曹，也是为了借机给他炼制能够强壮身体的仙丹。

哪怕一直失败，哥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而是在不停地逼迫他自己，往炼金术的领域中越钻越深，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拿来寻找解除诅咒的良方。

海洋与水之王阿帕斯，这名高挑的卷发女郎看着两兄弟，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好婆妈的哥俩，还好不是我的兄弟，不然便样衰了……”

抬起头，诺顿膝行两步，长跪在欧姆那张对常人来说如楼房般高耸的狭窄书桌前，说道：“请陛下给我这个机会，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我愿意为帝国效死，为人类尽忠。”

这是第三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下一瞬间，诺顿只感觉眼中插入了由日光凝聚而成的利剑，强烈的刺痛感顺着神经直入脑海。

即使拥有龙王这般强大的身体素质和瞳孔调节能力，他依旧控制不住得在这强光中闭上了眼。

欧姆脑后日轮大亮，其中浮现出一具青铜古匣，正是火之君王的兵器：七宗罪。

其中那把傲慢已经被帝皇之剑砍成了两截，或许现在应该叫它“六宗罪”才是……

青铜剑匣在灵能的托举下降落在诺顿面前，欧姆对捂眼流泪的青铜与火之王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把那些已经化为人形，潜藏在人群中的龙类，全部都收编到你的麾下。”

诺顿大喜，虽然帝皇没有明说，但是能给自己下达这般任务，说明祂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投诚。

双手托举六宗罪，诺顿将其托举过头顶，跪地垂首大喊道：“谢陛下！”

“站起来，不准跪。”欧姆用指关节敲了敲桌板，“帝国境内只有天鹰礼，你可以用单膝跪地来表示自己的忠诚，但是你不能用双膝来衬托我的权威。”

“您的权威无需衬托，陛下。”

海洋与水之王款款行礼，阿帕斯用修长的手指把玩耳畔的垂发，楚楚可怜地说道：“但是您的泰坦可是用大剑把人家插疼了呢~到现在还感觉肚子像是要裂开来一样，好难受哦~”

“大胆！”

伴随着一声怒斥，日神之矛在康斯坦丁手中显现，双眼已然被金色的火焰填满。

锋利的矛刃重压在阿帕斯的脖颈上，康斯坦丁的神情看起来简直像是要活吞了她：“你这妖妇，尊上当前，怎敢讲述如此轻浮之言？！”

阿帕斯翻了个妩媚的白眼：“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小弟弟，你急个什么劲？”

“你！”康斯坦丁大怒，当即就要将手中长矛压下。

欧姆扬起手掌制止了这场闹剧，康斯坦丁虽然怒火中烧，但还是粗暴地将日神之矛从阿帕斯的脖子上移开，皱着眉头侍立在一旁。

用手指擦拭脖子上的伤痕，阿帕斯婉转地舔舐着指尖上的青黑血液，调笑道：“真是粗暴的男人，小心以后没人喜欢你。”

“海洋与水之王，在吞噬了孪生兄弟努恩之后获得了君王的力量，可以化为一条长达百米的巨鲸，能够轻易掀起海啸和风暴。”

阅读着阿帕斯脑中的记忆，欧姆在对方越来越惊讶的目光中说道：“告诉我，阿帕斯，你有什么样的价值，能够让我饶恕你在格陵兰海中的所作所为。”

“我能让产量地的气候永远保持在最适合作物生长的范围内，甚至可以让毫无肥力的碎石与戈壁变成黝黑的沃土。”阿帕斯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顺畅无比地说道。

“陛下，您将来远征群星，必然需要在各个星球上屯兵屯粮。可那些漂浮在宇宙中的大石块哪里能有地球——哦，不——神圣泰拉这般丰饶的土地，我的能力将在那个时候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让驻守在星球上的军队和人民都能填饱肚子。”